叶瑜然一呆。
怎么喝了几壶茶,供词都出来了?
“昌副将刚刚是……去审问了吗?”
“嗯!我刚刚去问的时候,这群地痞流氓正在骂人,特别嚣张,一气之下就打了他们一顿,顺便帮朱老夫人把人给问了。”副将昌建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撒谎。
他让叶瑜然别客气,他只是举手之劳。
就是吧,这举手之劳举得……让叶瑜然感觉怪怪的。
不会是屈打成招吧?
叶瑜然跟副将昌建茗解释,他们只是普通府邸,没有捉拿罪犯、审问犯人的资格,就算拿人了,恐怕要送到官府衙门去。
“京兆尹?”副将昌建茗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京兆尹与我们军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体系,若是朱老夫人把人送到那边去,到时候若有什么情况,我们插手会麻烦些。”
停了片刻,他跟叶瑜然解释,总兵大人是戍边军,于京中助力有限。想要他们出手,最好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负责,直接把事情了了,凭他家总兵大人的功绩,即使到了陛下跟前,京兆尹那边也不好说什么。
但若中途交给京兆尹那边,到时候再想让他家总兵大人插手,就有些麻烦了。
叶瑜然微笑:“我们就是平头老百姓,老百姓有事不找当地的官府衙门找谁?”
说到底,不过是不够信任罢了。
若是这位总兵大人坦坦荡荡,没有任何心虚之处,也不会藏着掖着了。
越是不肯出来,越是处处透着诡异,叶瑜然担心阴沟里翻船,宁愿麻烦些,也不想随随便便被人给算计了。
她不仅拒绝了副将昌建茗提议交给他们处理的建议,甚至还拒绝了副将昌建茗的押送,硬是安排了一个小厮去通知朱三,安排人来“接人”。
副将昌建茗看她如此小心谨慎,张了张嘴,没有再劝。
他心道:唉……可惜了姜思源制造的机会!
“娘,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呆了这么久?”朱三坐在马车上,叶瑜然、甘逸仙一上来便赶紧询问。
要知道,他下了值以后,就一直在家等着。
结果天都黑了,人还没回来。
他和徐玉瑾、朱八妹几个快急死了,还以为叶瑜然被人家给“扣押”了。
当时他已经想着,要不要通过朱七的关系,麻烦瑶月公主“救人”。
叶瑜然一脸无奈:“我也没想到会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为何,那位总兵大人一直不肯出来见人,一直是他的一位副将代理。”
马车都是自己人,三言两语,叶瑜然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
朱三一听,也觉得诡异。
你说总兵大人不在吧,这天都黑了,总兵大人再忙,也不至于忙成这个样子吧?
据说所知,这位总兵大人是从边疆回来的,在勤帝与娄系争夺皇权时立下了赫赫之功。
后来双被留下来负责宿卫兵的事,可谓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只不过,此人不甚喜欢与京中官员往来,极少有人见过他。
大部分见过的,都下了大牢。
现在娄系一派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边疆也没有什么战报,他除了负责宿卫军的日常训练,应该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忙的。
因此,朱三理解不了他怎么会天黑了也见不着人。
“娘,我觉得,以总兵大人的身份,他要真看上了八妹,根本不需要英雄救美,他只要跟陛下要一道旨意即可。凭他立下的汗马功劳,陛下还真不一定会拒绝。”
顶多不会直接下旨,而是把他叫过去,跟他通过气。
朱三心里清楚,别看他也是勤帝跟前的红人,自家七弟又被招了驸马,但朱家的含金量还没有重到让勤帝“拒绝”一位手握军权,立下汗马功劳的总兵大人。
何况,朱七做了瑶月公主的驸马,若总兵大人要娶朱八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向勤帝投诚——你看,我娶不了皇女,娶你长公主夫家的亲妹子总成吧?
叶瑜然一愣,觉得朱三说得有道理。
她身在局中,只顾着注意这位总兵大人的诡异,完全忘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如此。
“那你觉得……这还真有可能是他的‘举手之劳’?”叶瑜然没有问为什么总兵大人不见她。
若总兵大人真对朱八妹没意思,对方本来就不与朝中官员往来,会对于她这位朝中官员的母亲有所避讳无可厚非。
毕竟人家是戍边军,掌的是军权,就应该与文官一派保持距离。
“那我今天办的这事岂不是……”
叶瑜然还是第一次把事情给办砸了,心中滋味复杂。
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万能的,但在实际做的过程中,似乎忘记了一点。
唉……
看来是这么多年来的顺风顺水,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叶瑜然的情绪瞬间低落。
“娘,这只是我的猜测,到底如此还不知道呢。”朱三见了,连忙安慰,“再说了,这是朝中之事,娘本来就不太清楚,会有所遗漏也正常。如果总兵大人真的想跟朝中文官保持距离,娘今天这一遭也算是歪打正着。我们也不需要与他有多交好,大不了以后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帮上一马,还他人情即可。朝中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讲得太明了,反而不好。”
有时敌对的不一定是敌对的,也可能是因为上面寻位想看到,下面就只能照着“演”。
只不过有的人演着演着忘记了自己是谁,或者被各种利益纠葛绑定,没办法挣扎,慢慢的也就越行越远了。
而有少数人保持着清醒,不忘初心,在对方跌入泥潭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然后帮上一把。
朱三未来要走孤臣的路子,确实不太适合跟一个手掌军权的总兵大人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