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叶瑜然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朱三愣了一下,完全没将事情往这上面想,他道:“娘怀疑他是……不太可能吧?那户人家不是姓陆吗?”
“也许改名了。”叶瑜然说道,“过去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就是我也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你又怎么能肯定陆家没有任何改变?或许发生了什么缘故,他用不了以前的身份,就用了新身份。你不要忘了,你在京城里也调查过陆家,可没有查到一个符合标准的。”
朱三沉默了一下。
确实。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陆家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按照他娘当年做奴婢时的信息线索查过去,陆家早就搬走了。
也是因为这条线索断了,当他们入京以后,才会查了一遍又一遍,就怕京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陆家,戳破他娘的身份。
大燕律法规定,为奴为婢者以及其后代子孙不得科举。
就是因为怕出了纰漏,所以当初叶瑜然提醒他以后,他才赶紧给她娘安排了一个假身份,以防被查。
而他给他娘安排的假身份就是——父母双亡,于富家做工,非奴。
也就是没有卖身契,只是在人家家里做工,到了年龄就被放了出来,遇到了他爹,嫁到了朱家村。
村里人都知道叶瑜然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但他们并不知道她是有卖身契的那种,还以为是“聘”的。大户人家的下人有三种,一种是家生子,就是有卖身契的;一种是新买的丫鬟,也是有卖身契的;还有一种就是拿钱“聘”的,没有卖身契,属于干活拿钱的类型。
大燕对奴隶的来历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哪些人能用得起奴婢也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也就是说,不是所有“大户人家”都能够买得起奴婢,“大户人家”家里的奴婢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卖身契。
当然了,主子身边的亲信一般都有卖身契,像一些不重要的活,或者临时雇佣,都可以“聘用”附近的老百姓。
比如朱三当年带朱七外出苦读时,手里有了余钱,就会雇佣打扫婆子之类的。
“那他之所以那么帮我们,可能是认出了娘?”朱三有些不太确定。
叶瑜然也有些不太确定:“我不知道。当年我在主家做工时,虽然很受主家少爷喜爱,但也得罪了新进门的少夫人……”
没言明是什么情况,但以叶瑜然曾经做过通房丫鬟,被新进门的少夫人赶出了家门就知道,她那时肯定做了什么。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那人认出了叶瑜然,他为什么会帮朱家呢?
总不能是那位“少爷”一直记着叶瑜然,嘱咐总兵大人帮的忙吧?
“娘,你不觉得……如果真要有人嘱咐,他更应该恨你吗?”朱三表情古怪。
大户人家的阴私他又不是没听说过,什么当家主母嫉恨小妾受宠,教唆儿女对付妾室,这才是常规操作吧?
叶瑜然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就是觉得奇怪,所以我才怀疑啊。可是你反过来想,如果真是陆家人,他现在帮我们,或许是想先施恩,降低我们的警惕心,然后再报复呢?”
朱三:“……”
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再查查?”
叶瑜然:“以防万一。”
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高,但是总要小心谨慎些。
有的时候,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可能。
……
之前只顾着查叶总兵的身份,没往陆家身上想,现在有了线索,那就两边再对一对,看能不能对上。
即使查不出明确证据,只要有这么一个倾向,也需要朱家小心。
甘逸仙在外面“听”了半天,“听”到这个一个结果,挑了挑眉。
再次被人调查,朱六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调查他的还是他亲哥。
他亲哥把他当成什么了,调查成这个样子?
好像不把他调查清楚,就誓不罢休似的。
他是“友军”,又不是敌人。
搞得副将姜思源还跟他确认了一下,他是不是跟朱三公子关系不好,否则人家怎么往死里查他?
朱六:“……”
他也没想到自家亲哥会这么调查自己。
搞到后面,朱六还被勤帝给叫了过去:“你跟朱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跪在下面的朱六后背一阵冷汗:“回陛下,可能……是有些误会。”
若是别人,他可以直接说,他就帮了对方一个忙,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怀疑”他。
可问题是,这是他亲哥。
龙案后,勤帝放下奏折,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头:“若是有误会就解开,你和朱大人都是朕的心腹大臣,朕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误解。”
“是,陛下。”
……
从御书房出来,朱六还碰到了路过的瑶月公主。
“叶总兵大人。”
瑶月公主叫住他,目光打量。
“见过长公主殿下。”朱六连忙行礼。
他十分确定,瑶月公主肯定是来堵他的,否则他进京那么久都没碰上过瑶月公主,偏偏在他被勤帝叫进宫的时候被碰上了,没猫腻才怪了。
瑶月公主没叫起,朱六就不能起,只能单膝跪着。
“你还挺神秘的,本宫调查你调查了这么久,居然什么也查不出来。你说,世界上有这么干净的人吗?”
朱六:“……”
除了隐瞒了身世,他哪里不干净了?
偏偏,他最怕的就是皇家的关注跟调查。
“不知道叶总兵大人出了宫会去哪里呢?是去朱家吗?”
完全不想去的朱六:“……是。”
“那正好,本宫也要去,一起吧。”
朱六:“……”
这是不去也得去了?
完了!
他隐瞒身份的事情要瞒不住了。
朱六暗中握紧了拳头,十分担心他娘会当场叫破。
要是那样的话,他犯的可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