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就在你屋里说说。”瑶月公主有些闷闷不乐,“朱家的规矩真的很好,老七几个兄弟我都见过,朱六爷其实也不错,就是他是习武的,上过战场,身上血气冲……我怕他没有朱家其他兄弟会体贴人。”
“瞧你说的,搞得好像朱家的男人随便你挑似的。”裴清漪笑了起来,“全天下那么多男人,也不是所有好男人都聚集到了朱家。陛下不也挺好的?若不是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陛下未必不如朱家的男人,甚至有可能做得更好。”
“你就知道替他说话,打小就这样。”
“他是你弟弟,我不替他说话替谁?除了你,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裴清漪抓着瑶月公主的手,让她答应自己,别再折腾了,她的亲事,她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她这一生别无所求,求的不过就是这几件事情。
一求瑶月公主和勤帝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二求衡嘉悦心想事成,功成名就。
裴清漪说得好听,但她没说她的私心事——她希望衡嘉悦能够透过她搭上瑶月公主这条线。
即使她知道衡嘉悦对她的好是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衡嘉悦是她儿童时的白月光,一次不经意间的遇见,在心头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他有目标,意志坚定,或许手段不太光明,可那又怎么样?
他如一团火,敢于燃烧自己,也敢于追逐太阳,而这也是裴清漪想要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她总是权衡利弊,小心翼翼,看以孤高清傲,其实那只是用来伪装自己的。
她不屑于去讨好别人,除了因为她得到了先帝的宠爱,自小在瑶月公主身侧长大,另一个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折腾。
一个连活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争那么多干嘛呢?
有意思吗?
她看到衡嘉悦,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她做梦都想成为,这辈子却注定成不了的人。
瑶月公主离开时,夜已深了。
裴清漪坐在床上,呆立了许久。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把心计用在好姐妹身上,视瑶月公主为心间唯一的净土,结果……
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结果,她也还是免不了那个俗。
夜色越来越深了,月黑风高。
有郎越过墙头,钻进了她的窗户。
裴清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衡嘉悦那修长的身影,一身暗纹低调的长袍,以及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他是真的好看,特别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勾勒出他刀刀削一般的五官……
裴清漪望着,有些痴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衡嘉悦一步也没有动,就那么站着,任她看。
裴清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轻咳嗽一声,请他坐下。
“晚膳用的什么?”
“没什么,就跟往日一样……”裴清漪小声地报着。
说完生活上的事情,衡嘉悦又问她,今天瑶月公主怎么会来得那么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烦心吗?
裴清漪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操心,觉得她已经够短命了,再操心就更短命了。
她攥紧了被子,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听我要订亲了,心里慌,想要多替我操心一些。”
“是吗?可我听到的消息是……瑶月公主请了朱老夫人过府,听说朱老夫人这次回来,除了照顾怀孕的三夫人外,还要替朱六爷相看。”
裴清漪沉默了一会儿:“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当然要问,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我不是什么好人,或许换一个……你以后能过得安心些。”
裴清漪心情微凉:“有区别吗?我都要死了,嫁给谁不是嫁?人家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娶我回去做什么?不是为了我娘的嫁妆,也就看在瑶月公主的份上。除此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屋子里没点灯,衡嘉悦转了身子,背对着窗外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因此,也就没人发现他脸上的不快与不满。
“你说你要死了,都说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第二天就闭眼了。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一点,说得多了,就没人信了。”
“是啊,说得多了,就没人信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嫁给你以后,不会拖累你太久,三年两载,你就自由了。”
衡嘉悦脸色微变,语气却没有分毫变化:“希望如此。”
他就来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告辞了,就好像是真的来打探瑶月公主一行的。
但没有人知道,他离开裴家以后,在外面站了好久。
说他绝情吗?
他自己也承认,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也不会将太多感情花在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