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为难。这问题可高深了,足够仆役们钻研半辈子,是拳打脚踢叫为难?还是脏活累活叫为难?莲衣脑袋里转过八百个弯,殊不知蜀王妃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世子爷宽厚待人,半点没有为难婢子。婢子在世子所很习惯,没什么不一样的。”
蜀王妃眉梢微挑,从莲衣清澈透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世子没瞧上她,更没有抬举她。
倒也好,省得慕容澄和他的父王一样,把庶子生在嫡子前面。
她之所以送莲衣去世子所也有她的考量,首先莲衣老实,好过那些心眼子多的,其次还是因为莲衣老实,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骄矜惯了,未必看得上这样实心眼的老实丫头。
就这么鸡同鸭讲地传递完消息,王妃授意梁嬷嬷给莲衣赏钱。莲衣受宠若惊地从康平宫退出去,心想这可真是摊上好差事了!何愁不能赚得盆满钵满归乡回家?
莲衣掰着指头走在长廊,“二等婢女月例是一两,一等却有二两,再加上赏钱……只要不扣我的钱,那这一年赚得都能顶上过去四年了。”
她盘算着回去剁点猪肉糜捏个狮子头,给康健的灵位供上,也算是她这个小老乡为昨天误闯赔罪了,希望世子可以看在两颗扬州狮子头的面子上,不要扣她月例。
回廊对面来了人,定睛一看竟是身姿翩翩的慕容汛,他想必是到康平宫来请安的。莲衣望得出神,心想自从去到世子所,她就再没机会观赏到琼光郡王仙姿玉骨的身影了,这可对眼睛不好。
先头在康平宫她还能给他引引路,倒倒茶,这下是见不着了,琼光郡王几乎不到世子所走动。
她将脑袋一低,候在边上等慕容汛先过。
岂料慕容汛在她面前站定,俊逸的身影在莲衣身前圈出一小块影,“莲衣?”
“…见过琼光郡王。”
“最近几天来康平宫都没见到你,你到哪里去了?”
莲衣微微一怔,没料到慕容汛还会留意她的动向,举目道:“回郡王的话,我奉王妃之命调任世子所了,现在是世子所的一等婢女。”
“是吗?”慕容汛似乎并不知道此事,但他的确听说王妃往世子所送了一个婢女,因为不感兴趣,就没有打听,没想到这个婢女会是莲衣,“可是因为近来世子与王妃闹了矛盾,所以王妃特意让你去世子所照看着世子?”
莲衣想了想也差不多,虽说明面上王妃什么都没嘱咐她,但今早将她叫去那一通问话,显然就是在打听慕容澄的动向。
于是她欠欠身,答了一句是的。
慕容汛笑道:“也好,恭喜你升任一等。”
“多谢琼光郡王。”
莲衣走远了回首看过去,距离太远,她只看得清慕容汛温柔的体态,心想慕容汛要是世子就好了,就能天天见到。可他身体弱,又不是嫡出,将来等慕容澄继位就要搬出去自立门户,以前她就盘算过,要是回不了家,能被指派到琼光郡王的府邸也是好的。
不过现在不用想了,她要是回不去家,就要一辈子在蜀王府提心吊胆了,还是先把狮子头落实一下,弥补昨天的事吧。
莲衣唉声叹气回到世子所,小厨房这时间没什么人,她拿布条在身上绕一绕,将袖子高高固定在手肘,再拿上一吊肥瘦适中的猪腿肉,丢在案板先切片再切丝,三下五除二斩成肉糜。
再切葱姜,用滚水激发出香气,将葱姜水和进肉糜,一个方向搅打上劲,直到肉馅弹润,扣盆不掉。
吉祥听说她在膳房开小灶,溜进来等着吃一口,却在边上看呆了,半张着嘴围观,“好厉害的手法!这是要做包子吃么?”
“做狮子头,扬州狮子头。”莲衣用手腕擦擦汗,将肉馅放在一旁备用,起了油锅炸肉丸。
油锅起了细小的白泡,温度正好,莲衣在手掌抹上香油,抓起一大坨肉糜,在光滑的掌心来回捣腾,团成圆润听话的大肉丸,一个个滚入油锅,泛起大量白泡。
香气霎时在膳房充盈,莲衣用箸儿翻滚油锅里的大肉丸,直到表皮金棕才将肉丸子捞出。
吉祥想偷吃一颗,被莲衣用箸儿打手,“没熟呢!芯子是生的,还要炖煮入味,那才是正宗的扬州狮子头。”
“我还以为就是炸丸子呢,怎么还要下锅炖煮?”
“没见过吧?可好吃了。香料的用法还是我家的老方,你别看啊。”
“我不看我不看,只要你赏我一口,我保证不看!”
莲衣忙活着起了另一口锅,吉祥为了一口吃的,主动请缨帮她烧火,葱姜香料一下锅,混合着空气中纯粹的肉香沁人心脾,她往料头爆香的锅里加入庖厨吊好的高汤,哗啦啦升腾大量气味浓郁的白气,火烧得旺,一下子就开了锅,狮子头井然有序入水,咕嘟嘟炖煮。
半个时辰后,慕容澄下学回到世子所,差点让膳房飘出来的肉味香一个跟头,那香气回味悠长,不是煎不是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