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岚终归没借到布。
商瑶与白伯过意不去,指挥着小厮开了府库,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一套博雅斋定做的笔墨纸砚,一盒宫里御赐的糕点,一罐刚从暹罗送来的贡茶,两把巧匠绘的折扇。
比杜玉岚带来的还要贵重。
可偏偏没有她想要的。
商瑶解下腰间挂的香囊,脸上满是歉意,“不知为何世子会拒绝姑娘,商瑶过意不去,这香囊是我自己绣的,希望姑娘能明白我的心意。”
掌心大小的香囊上绣着花枝,又拿金丝勾嵌出花瓣,香囊下坠着玉环和穗子。
复杂的手艺加上精细的用料,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杜玉岚接过香囊,心里一暖,安慰道:“商姑娘别放在心上,我今天来赴宴最大的收获便是交了姑娘这个朋友,至于余下的那几十匹布子,我爹娘会想办法,还是有完工的希望的。”
“姑娘千万不要把这个担子压在自己身上,这本来就不是姑娘的错。”杜玉岚笑道,余光却瞥向那抹银朱色的身影。
她眼睛微眯,带着恼意。
造成这一切尴尬结局的罪魁祸首,正斜靠在门边,笑得分外开怀。
这回不是假面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谢闻璟的长相本就惹眼,如今眉目愈加舒展,朱唇勾起,再加上白瓷般的肤色,竟比四月天的阳光还耀眼。
可惜杜玉岚现在没有欣赏美色的心情,若不是商瑶和白伯还在,她保不准会抓花那张俊脸。
笑什么笑!
谢闻璟抬起手挥了两下,银朱色袖口的水纹缓缓流动,他稍敛笑意,道:
“杜姑娘再会。”
杜玉岚跨上马车的步子一顿,回头,望向了他。
她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光亮,虽说还是深不见底,但就像有一束光,穿过迷雾透了出来。
“再会。”
她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随着车帘落下便没了影。
马车扬长而去,谢闻璟眼里的光缓缓隐去。
此时正值午后,来商府做客的也走了多半,丫鬟小厮忙着收拾院子,还有几个将走未走的官员在门口闲聊。
谢闻璟不欲与他们碰面,从侧门进了西院。
自他回京以来,商府的整个西院就成了他的住所。
院中几株玉兰已长出茂盛的枝叶,叶子油光发亮,遮住晌午的阳光,在院里投下大片阴影。
谢闻璟缓步走在玉兰树下,银朱长袍上光影交织,身后一阵窸窣的声响响起,便知是洛七跟了上来。
他信步走着,沉默不言,终是洛七憋不住话,道:
“属下不明白,世子为何不帮那个丫头。”
谢闻璟嘴边似有笑意,反过来问道:“我为何要帮她?”
“这……不是张道士指点的吗?”洛七纳闷,又道:“且世子已把她放上棋盘,昨日还亲自指导。”
“这难道不是要照拂她的意思?”洛七小声问道。
谢闻璟不语,又走几步,捡起地上落的玉兰花。
估计是今儿刚落的,丫鬟还来不及打扫,整朵花还是玉白色的,水分也未散尽,又软又凉,温顺地卧在他的手心。
他忽地想到另一个“玉岚”,有些兴味。
“若她真是能惊醒百鸟的顽石,是能让京城变天的人物,还会处理不好这些?”
谢闻璟道:“张道士说的照拂,是让我指引,可不是让我护着她。”
“再说”,他眉头轻蹙,神色莫名,“只是按照张道士的旨意把她放在我的棋盘上,能不能走向棋盘中心,得看她自己的本事。”
“我谢闻璟不助无用之人。”
话落,他将手里的玉兰轻轻抛落。
玉兰总是春日第一个开花的,可惜谢得太快,待百花争艳时,它早已化作花泥。
谢闻璟不喜欢这样。
他眼前闪过女孩娇俏的笑容和嗔怒的眸子。
希望那个“玉岚”是自山间吹来的劲风,吹得京城天翻地覆才好。
谢闻璟掏出折扇,轻点眉心,笑声低沉悦耳,“不过这丫头也是幸运,能得到我这样温柔善良又胸襟广阔的先生单独指导,前途定会一片光明。”
洛七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憋住话,问:“世子这是在说谁?”
谢闻璟一哽,“……罢了,蠢物。”
接连几天的大晴天,使得四月末的天有些燥热,天上飘着几片稀薄的云,但人们还感觉闷得慌。
杜府的槐花开了几朵,香气已是浓郁。
杜玉岚在屋里做着针线,身后的窗开了道小缝通风,也带进来阵阵槐香。
香气浓郁,让她心里乱糟糟的。
“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见指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