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白停顿了一下,视线再次上移,重新从第一行开始读了起来。
“那上面写了什么啊?”
阳竹也有点好奇了,凑到温念白旁边也往信纸上看。
奇怪的是,整张信纸上的字迹全都糊在了一起,像是有人特意将这一部分打上了马赛克,只有开头的一行字隐约可以辨析:
念白亲启:
无需担心,我一切安好。
“……奇怪,”阳竹眯着眼睛,使劲想辨认接下来的字迹,“这后面的怎么看不清啊。”
“书信这么隐私的东西,温念白当然不肯让你看清楚了,”楚潇教育道,“你会轻易把你的wx聊天记录随便给别人看吗?”
“嗯,确实不会。”阳竹理解了。
孙靳想必和温念白关系也是不错的,见他又从头看了一遍,也凑了过来:“写了啥啊他。”
见孙靳也要看过来,温念白随手将信纸叠好收起,“他说他那里一切安好说他的生活过得多么舒坦,让我不用担心。”
“啊?”温念白这个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孙靳的注意,他毫无所觉地站直了身体,“但是我听说西境那边,叛军大军压境,隐隐有包围玉海关的趋势,城中守军向周围的所有军队都发去求援信了……”
“是啊,”温念白冷哼一声,“所以到了我这里,怎么变成报平安了?”
“陆泽杨真是能耐了,开始诓我了……”
孙靳感觉到温念白心情不好,有些干巴巴地劝道:“这……这怎么能是诓你呢,这顶多算是善意的谎言,陆将军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他应该和我说的,这么大的事情,本来也就瞒不住我。”温念白垂着脑袋,将信纸叠好收在衣服内侧,“之前分别的时候就说好了,不论是喜是忧,都得如实告诉对方……泽杨他究竟是不想让我担心,还是本就没把我们的约定记住?”
“你别想那么多,”孙靳拍了拍他的肩,“就算陆将军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军和征西军相距甚远,我们又镇守北部军事重地,根本无法前往增援。陆将军若是同你说了,无法起到任何实质性作用,只是叫你徒添烦恼罢了。”
“……”温念白沉默了。
他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也是。”
……
时间在这一瞬间忽然停滞了,随后,温念白和孙靳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
楚潇和阳竹安静地并肩站立,等待下一个回忆节点。
“征西大将军死于庆元七年。”楚潇忽然说。
“什……”阳竹呆住了,“那岂不是说,陆泽杨只有四年的时间了?”
楚潇面色沉静,点头。
这个人的逝世过于沉重,如同古往今来所有名人一般,他的离去也被写进了纸页上。
“病居……病居……”阳竹琢磨着楚潇之前说过的话,问道,“他,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这个众说纷纭,”楚潇淡淡道,“第一种说法认为他在这次叛军围剿中受重伤,因此落下了病根,最终旧疾复发而死。”
“围剿……我想起来了!庆元二年边境三王联合起兵造反,史称‘三王之乱’,其中一部分叛军包围了征西将军驻守的玉海关。但是后来……后来只说城中守军凭借顽强的意志撑到了援军到来,并没有说……”
阳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并没有说,守军付出了多么惨烈的代价。”
“历史上这么多生死交织的战役,传至后人眼中,也不过是白纸黑字上一行简略的记载罢了。”
楚潇继续道:“第二种说法有些扯,说是有人嫉妒征西大将军的本事,就在他的吃食里下了慢性毒药,他是毒发身亡的。第三种说法说的是,陆泽杨军功赫赫,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然而树大招风,皇帝怕他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下诏让他退守沧州,不得再上前线。”
阳竹冷哼一声:“他对念白兄也有着一模一样的戒心。国家落在这种人手里,不完蛋就怪了。”
“陆泽杨空有一身武功以及保家卫国的壮志豪情却无法施展,自己忠心效力的君主也猜忌疏远自己,这让他彻底失望了,最后心中积郁成疾,含恨而终。但是我认为,真正的原因应该是第一种和第三种的结合。”
“为什么?”
周身的情景渐渐模糊,楚潇视线抬起,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之上。
“陆泽杨这么坚强的人,单是其中任何一种都不足以造成严重的打击。”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崩溃,对于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这是首次回忆画面中单出现了陆泽杨。他平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枯槁,杂乱的黑色长发中夹杂着明显的白发,整个人与先前的状态判若两人。
只有胸膛的微微起伏看得人稍许安心。
阳竹第一时间就找到墙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