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亏欠,那本就是一个连根都烂透了的国家,还有,咳咳咳……还有,他们之前跟着我吃了太多苦,却没得到应有的荣誉,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们……以后一定要,咳咳,一定要幸福……”
苍白再次渐渐攀上他的脸庞,陆泽杨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
温念白立刻注意到他的情况,连忙托着他躺下,细看之下,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为什么要我来转告?”
温念白眼眶泛红:“那是你的家人,你的下属!你自己说!等你好起来,自己去和他们说!”
“……唉,念白,这时候你就别任性了。”
陆泽杨转动身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咳咳咳……让我把我的后事……交代完吧。”
温念白别过头去,错开他的视线:“我不听。”
陆泽杨坚定道:“你得听。”
温念白抿着唇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泄了气:“你说吧。”
“咳咳,等我,等我死后,请把赤霄和我葬在一起。”
温念白的喉咙发紧:“什么死不死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陆泽杨不听他的,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就把我们葬在……葬在沧州城外好了,不用,咳咳……不用带我回去。”
“忠骨可埋于青山处处,何须……何须马革裹尸还。”
“……”温念白仰起头,用力地眨了眨眼,不想当着好友的面掉眼泪,“我记住了。”
“嗯。”陆泽杨仔仔细细地又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落下什么,这才放心地闭上眼,“没什么事了……念白,我有点困了。”
温念白连忙起身:“你好好休息。”
他细细地将被角捏好,端着已经凉透的药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陆泽杨静静地躺在那里,忽然觉得好冷。
比天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冷。
比他知道自己因为君王的猜忌而禁足沧州的时候还要冷。
冷到他想落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国家在这场战争中注定失败的局面。
站在生命尽头回望自己的一生,竟是如此波澜壮阔,也如此悲戚沉郁。
世事无常,年少时那些扬名沙场,护国万里的豪情壮志,终究湮没在了枯槁的现实中。
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落下,滚进枕边,在布料上晕开一抹深色的痕迹。
思绪随着生命力一起流失,心脏仿佛都因极端的寒冷而麻木。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盘踞心中的遗憾迫使他将其吐露……
“谁料此生啊……”他喃喃道。
“心在天山,”
“身老……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