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字被说的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地上,却好像重重的砸进了阿贾克斯的心里。
小鸟推开木门进去了,阿贾克斯还站在原地,被吹得发红的鼻子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随着气流上升又很快在眼前散开。
他站了一会儿,似乎感觉有点冷,抬起手搓了搓手臂也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木门,把风雪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世界之外。
这顿晚餐,阿贾克斯吃的有点魂不守舍。
他的眼神飘忽,蓝色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去看小鸟,食物吃到嘴里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小鸟没有生气,但他好像做错了事情。
坐在他对面的小鸟捧着面包往嘴里塞,啊呜咬下一大口,腮帮子也吃的鼓鼓的,就像小松鼠。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双圆滚滚的可爱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问他‘看什么’,当然,和平时一样,没有一点杀伤力。
每次看到这样可爱的表情,阿贾克斯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搓她的脸颊,揉她的脑袋。
哎呀
小鸟、可爱、想摸
但是今天...
不知为何,阿贾克斯竟然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放下勺子把碗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阿尼亚?”坐在一旁的母亲发现了三子的异常,看着他这蔫哒哒的样子很是诧异。
阿尼亚这家伙平时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全家属他最能闹腾,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吃饱了妈妈!”
正疑惑着呢,就见她的三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上了楼。
“这孩子可真是..”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女人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
回到自己的房间,阿贾克斯挠了挠自己橙色的脑袋,在木地板上来回踱步着。
小鸟的话还清晰的回荡在耳边,明明就像一片羽毛一样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受到了里面的分量——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口上,让他‘郁闷’到了现在。
小鸟是怎么轻易的说出‘死’这个字的?
他喜爱的英雄故事里,包括老爹给他讲的故事,没有一个主人公的结局是‘死亡’。死亡是句号,是终点,是不再有更多的故事。
所有的冒险家,所有想成为战士或者冒险者的人,包括阿贾克斯在内,死亡这个假设似乎从不会出现在他们对未来的畅想之中。
冒险是彩色的,轻飘飘的,但‘死’却是黑色的,沉重的。
就像两个...完全相反的,不会同时存在的东西。
明明不是什么打击的言语,也不像老爹那样否定他的梦想时快要吵起来的争锋相对的氛围,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比一桶雪水还要能使他发烫的身体与脑子重新冷却下来。
14岁的少年还没有到领悟永恒离别的年纪,却依稀体会到了那个谁都不会轻易提起的字里面带着的,沉重的分量。
小鸟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把那个字说出来?
阿贾克斯想不明白,郁闷的趴在书桌上摆弄着执剑的英雄木雕。
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小鸟真的很不同,跟他认识的那些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还有他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一样。
正是这份不同,让阿贾克斯总有一种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错觉——即使他们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屋檐下。
每当这种感觉冒出来的时候,他就会故意去招惹她,揉她的脑袋和脸,看到那些细微又生动的反应,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但是关于那个黑色的沉重的字...
阿贾克斯明白,这不是揉乱她的头发,搓红她的脸颊就能解决的了的。
到底哪里不对了?
哎呀,想不明白。
阿贾克斯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出房间,来到了另一扇门前。
他伸手敲了敲门:“小鸟?你在里面吗?”
不一会儿,木门就被打开了,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鸟仰头看着他:“找我什么事?”
“你在干什么,小鸟。”
“写新诗。”
阿贾克斯探头探脑:“我可以进去吗?”
小鸟:“......”
小诗人仰着头,用那双圆润黑亮的眼睛狐疑的看着他:“...你今天很不对劲。”
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侧身让出了通道。
“不准吵,吵就把你赶出去。”
阿贾克斯走了进去,熟练的脱下鞋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坐下。
喜欢趴着写诗——这也是小鸟的可爱的习惯,明明房间里有书桌,但那张桌子的使用频率却低得可怜。
不是趴在毯子上写,就是趴在床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