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头顶的月光被遮住,陶云淼在黑暗中不自觉吞咽。那人分明不比她高出多少,此刻她却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袭面而来。
她藏在衣服下的手指,捏了捏袖口,强撑着与他对视。
“哦,那沈公子可看出什么了?”
“陶姑娘,甚是别致!”
“?”陶云淼不解。
“世间万物,并非都得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你也不需要与其他女子比较,你,就是你。”
清冷的月光下,陶云淼注视着眼前的人,那人专注的眼神,仿佛是穿透重重迷雾,窥视她的内心深处的秘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小孩子学什么大人模样说话。”
陶云淼刚才就已注意到,面前的人,就是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
再次被人嫌弃年纪小,沈文卿脸上露出少有的急色,“什么小孩子,我明年上巳节就十四了。”
“小一天也是弟弟。”
世间总有无法反驳,也无法掩饰的东西,比如年纪。
刚才还云淡风轻,坦然自若的沈文卿,隐隐感觉耳朵在发烧,嘴唇张了又张,始终没有想到有力的反驳。干脆站直了身体,企图以身高压迫对方。
随着沈文卿离开,陶云淼感觉空气一下新鲜起来,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
迎着月光,她看到沈文卿梗着脖子,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雾,心中不禁得意,身体放松了不少。
老娘好歹活了两世,还会输给这个小屁孩儿。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沈文卿越窘迫,她心里越来越轻松,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沈文卿也准备回去。刚走几步,又被她叫住。一回头,如水的月光下,她对他灿然一下,调皮道:
“冬夜寒冷,早些歇息啊,弟弟!”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看着她朝他挥了挥手后,一蹦一跳地离开,沈文卿觉得她是在报复。
沐浴过后的陶云淼,一头栽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脸袋蹭着蓬松的被褥,无比舒心。拿过匕首细细端详起来,越琢磨越觉得沈文卿有些眼熟。脑海中闪过一点亮光,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翌日清晨,临安城最大的酒楼宝庆楼上,陶初霁和沈文卿坐在二楼临街的位置,吃着早茶。
“什么?我姐?”
陶初霁突然像是被烫了舌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手忙脚乱中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感受到周围人的侧目,他放下筷子,把口中的食物一下子吞下去。倾身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说,昨日惩治恶霸,救了你的人是我姐?”
“我从不骗人。”
地上的碎片很快被小二打扫干净,又给他们换上了新的茶盏。
“上好的雨前龙井,别浪费。”沈文卿把倒好的茶水放到他面前。
陶初霁坐回位子,还有些愣神。
“我姐她表面霸道,心底却十分柔软单纯,甚至有点莽撞。临安城中被她接济过的小乞丐,不计其数。小时侯以为,我们能这样打打闹闹一辈子,没想到……”
陶初霁摇了摇头,终究是没说出口。
气氛有些凝重,沈文卿换了个话题。
“初霁,明年书院就要结业了,有何打算?”
“我?”陶初霁耸了耸肩,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文卿呢?”
“我……不知。”
陶初霁见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强求。
三年前,他和沈文卿相识于麓山书院。一年后,一起住进了同一个院子。虽说年纪相仿,但沈文卿一向稳重,思虑甚至周全。
相识三年,陶初霁始终无法看透他,就如这次,他根本没想到沈文卿会答应前来。
这天夜晚,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临安已有多年未见如此盛景。陶云淼被陶初霁缠着,在院中打雪仗。
沈文卿走到后院,正好看到,两人浑身上下,除了脸蛋,其他地方都被雪花覆盖,远远望去犹如两个直立行走的白毛狮怪。
嗖——
迎面飞来的雪团,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鼻梁上。
沈文卿鼻腔一麻,随即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嘴巴,滴答落在纯白的地上,绽放出鲜红妖冶的花朵。
罪魁祸首慌张而来时,地上已经晕染了好大一片,这可吓坏了陶云淼,她朝着闻讯而来的陶初霁喊道:”快去拿止血的药来,他流血了。”
“你到这边来,”陶云淼拉着沈文卿走到了院子走廊的灯笼下,指着廊下的石墩,“快坐下,我看看伤势如何了?”
陶云淼从沈文卿的背后绕到前面来,双手捧起他的脸颊,脑袋凑到下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