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马车进了熙华公主府的大门,薛承影都还面红耳赤的难以平复。
熙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方才车上他“砰”的一头撞在马车顶上的那一幕,没忍住笑出声来。
只是她一笑,本就坐立不安的少年这下子更觉呼吸困难了。
薛承影一个人坐在车厢侧边,半是尴尬半是羞赧,耳根子红得快要滴血,大概觉得自己从未这样丢人过。
“殿下,您能不能、别笑了。”
半晌,他又瞅了一眼还在笑的熙华,开口时双颊就红得更厉害了,好像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
熙华有时候觉得自己当真同旁的贵女不太一样。
比如此刻,若是换做京中那群世家贵女,大抵会一边克制笑意,一边轻声安慰人没事。
可她就不一样了。
她大概真的有几分做登徒子的潜质。
她现在只想更过分一些,最好是能将人弄哭。
没什么比看老实人被欺负哭更有意思的了。
“公主,添香阁的怀玉公子到了。”
碧桃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熙华猛地收回神,掀开车帘同外头的碧桃对视,眉头当时便皱了起来。
她倒是不知,添香阁的消息何时也这般灵通了。
“他来做什么?”
“怀玉公子说担心您,”碧桃犹豫着,复述起男人的话来,“他说他还带了温好的蜜酒。”
熙华面色阴沉下去。
她前脚从宫里出来,添香阁的人后脚就能拿到消息。
就是她府中的下人消息都没这么灵通。
瞧瞧,她都快忘了这天下到底是谁家的了。
“去,让他到梧桐阁候着,”熙华哂笑着,手指在窗棂上轻点两下,“哄着他多等些时间,他若是问起就说……”
话说到这儿,她抬眼在薛承影身上扫了圈,旋即意味不明的继续道,“就说,本宫在马车上同薛小将军玩闹时弄脏了衣袍,盥洗去了。”
梧桐阁就是公主府的花园,位于凤阳殿,也就是寝殿的后方。
其后不远处便是后门。
怀玉是风尘中人,出入公主府只能从后门走。
从前他来,熙华都是在凤阳殿见他的。而今便是不打算让人进寝宫了。
倘若怀玉是个聪明人,在听到碧桃复述这话时,便应当知情识趣的猜到熙华的意思。
只可惜,风月场是堕人窟。
在风月场里待久了,便是再聪明的人也要变蠢钝的。
而熙华被薛承影扶着下了马车,没回寝殿,反而不紧不慢的带着人在府里参观。
她给人从仪门讲到凤阳殿后的梧桐阁,带着人在前头几进院子里转悠,美其名曰熟悉环境。
一直到碧桃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怀玉那边茶水都快被小丫鬟冲成白水了,熙华才回去换了身衣裳,披散着头发,施施然往梧桐阁那边去。
临走时,熙华只交代薛承影在府里随便转转。
梧桐阁那边。
怀玉端坐在正中间的凉亭里,石桌一旁放着凉掉的蜜酒和一把七弦琴。
“本宫有事耽搁,叫公子久等。”
熙华坐在怀玉对面,微笑着冲人略一颔首,眸中的歉意真挚却未达眼底,“碧桃,怎么不把本宫的凤追琴拿上来?”
“殿下恕罪,奴婢这就去拿。”
碧桃抬眼同熙华对视一瞬,很快便意识到是公主有意支开自己,当即转身往外走去。
此时梧桐阁便只剩下熙华和怀玉两人。
“殿下尝尝奴新酿的蜜酒。”
怀玉抬手将石桌上的两个茶杯倒满蜜酒,“奴前些日买了上好的百花蜜,想着殿下应该喜欢,就都酿成了蜜酒。殿下看看合不合口味。”
说到这,他换了个位子,起身挨着熙华坐下。
他弹起带来的七弦琴,琴声涛涛不绝于耳。
这是支新曲子,曲调缠绵婉转,似是有万语千言要对她吐露。
熙华听着曲儿喝酒,好像很快就被怀玉调动了情绪,一杯又一杯。
冷掉的蜜酒入口比温酒还要清甜,也更醉人一些。
往常怀玉带着温好的蜜酒来,都是两人分喝一壶。而如今这一壶,一曲未尽便叫熙华一个人喝了个空。
“殿下?”
一曲结束,怀玉停下手上的动作,歪着身子看向熙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殿下,您还好吗?”
怀玉的手刚一碰到熙华的胳膊,她便没有骨头似的软倒在他身上。
熙华模模糊糊的呓语着什么,将早就空掉的茶杯用力掷到桌子上,双颊浮起层薄薄的红晕。
看起来,倒真像是醉得不清。
“殿下?”
怀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