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你别这么相信我,我其实有时候也不靠谱……”
温霁宽大的衣袍拖在地上,眼睛一如既往地沉静,身体不自觉地朝着她倾斜,说道:“先生,我没有其他可用之人。”
姜来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也觉得这宫殿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气。
她一个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小孩,叹了一口气。
姜来好奇问道:“你方才跟季冬云说了什么?”
温霁乖乖作答:“让他今晚关闭城门,重新整顿宫位,把不干净的人从我身边剔除出去。”
他话音刚落,却见姜来摸着下巴,眼睛突然亮了:“这我可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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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冬云年近四十,默默无闻地在宫中当值,一朝突然升了。
殿内大臣彼此相觑,都没琢磨出来,新王这是什么意思。
不少人都以为是御史的想法。
但御史那边面色也不太好。
这季冬云也是个铁面角色。
他在宫中十几年,大多知道底细,当晚就整顿宫中侍卫,拔掉了许多宫中内线。
许多无名无姓之人,都被他提了上来。
由于动作太快,白天得到消息的各大世家都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发现宫中已经铁板一块,许多安插进去的都给拔出了。
众人皆为心惊。
君上上任不到两个月,就搞出这个大动作,也不知道是君王的心思,还是郎中令的本事。
除此之外,殿上还多了一位新人——国师。
听闻是助君上从梁国回来的功臣。
但都没想到是个少年。
她身穿深色朝服,言笑晏晏,看不出深浅。
听说君上极其信重,昨晚留他在宫中,住在了偏殿。
卞国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是屠家,以屠御史为首,另一派是辛家,以辛相国为首,屠家出过多位王后,与王室绑定较深,是先王指定的辅政大臣,而辛相国手中握着相权,甚至军权,地位难以撼动。
朝中九卿也多为两派的人。
剩下最后一派就是中立的人,但不多,零零散散地落在各部门。
众人心中想,不知道这位国师属于哪一派。
但大多数人并未将此人放在眼中,君上在梁国处于什么环境,大家心知肚明,孙志眼看着就要打了败仗,能力也不怎么样,眼前这个,估计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朝堂如战场,过个几日,这个人还真不一定能站在这里。
御史中丞王久远上前:“臣有事要奏。”
温霁:“讲。”
王久远先是常规的恭维,然后话锋一转,道:“君上,官员任免并非儿戏,应该与百官商议,然后再进行调动……”
温霁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觉得寡人的话是儿戏?”
王久远愣了一下,道:“臣并非此意!”
“季冬云护卫王宫,兢兢业业十几年,昨日宫女刺杀寡人,是他殿前阻挡,寡人才得以逃脱,难道此功绩还当不了郎中令吗?”温霁脸色变了,眉眼中有了些怒意,继续说道,“他不行,难道王中丞就可以?你妻弟掠夺良田,杀掠妇孺,使百姓闻风丧胆……连家风都不正,还来管寡人!”
朝下众位官员皆露出愕然之色。
王中丞更是大脑空白一片,冷汗直冒。
虽然王中丞家中这些混账事,一些大臣或多或少知晓,但君上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温霁也是昨日才得知。
他听着姜来娓娓道来这些群臣黑料,又细细地把那些人属于哪个党派讲给他听,眼前黑雾顿时被剥开,渗透出光,照亮了前面的路。
心中大为震惊,有些事情极其隐秘,这要花多少精力,费多少心思,才能多知到这种程度。
讲完之后,姜来又要了大量银子。
她抱着银子咬了又摇,最后叹气放在了屁股底下的箱子里,似乎嫌少。
幸好此人还有个贪财的毛病。
新王的形象突然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也有一些人看向了姜来。
王中丞原本想要御史大夫救他,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响起:“此事颇为严重啊,依相国言,应该如何处置?”
姜来希望辛相国抓住机会,砍掉御史一臂膀,顺便给朝中腾出一个位置来。
辛相国不失所望地抬头:“陛下所言极是,为官不正,纵容家人霍乱百姓,如何当得起御史中丞?依照律法,自然应当杀人偿命。”
姜来脸上滑过笑意。
这抹笑意被站在角落里的杜文竹捕捉到,他眼眸忽然加深。
温霁看了屠御史一眼,道:“此事也没有这么严重……”
屠御史此刻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