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书院是顾婉兮的爷爷,顾塬所创。他原是前朝太子太傅,辞官归乡后创办书院,并把儿子顾清也拉来授课。因着父子俩学识丰富,有不少朝廷官员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书院学习,也因此,县长对书院额外照顾,时常上山“游玩”,生怕一个疏漏就得罪了朝廷的某位大臣,但太守却是第一次前来。
顾婉兮初听时心生好奇,想要去前厅偷看是什么情况,但念头刚起,她就想起昨夜的尸体和客栈的大火,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拉着鸾玉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顾慎一个人目瞪口呆,觉得姐姐今天真是转性了,整一个不正常。
而在前厅,正专心待客的父亲并不知道女儿的变化,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身上,略一拱手,笑道:“什么风把县长大人给吹来了,正巧家里的早膳刚做好,要不入内尝尝?”
县长挥挥手,神情严肃,表示这次到来无关私情,纯为公事,随后对身旁的另一名老者说道:“这位就是鹿鸣书院的山长,顾清先生。顾先生,这位是邯林郡的太守,秦大人。”
秦大人年约六十,面容清瘦,精神矍铄,一双浊眼似慈祥又尖锐,仿佛能将一切看透。
顾清也不再客套,直说道:“不知诸位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县长咳嗽一声,说道:“山长放心,我们这次前来,非为其他,而是为了你身边的这位客人。”
南宫朔不动神色,顾清却是眉头一挑,疑惑道:“他?为何?”
县长拿出一份记录,上面记着南宫朔出西境后,途径所有城门的记录,“进了丰明县后,我们查了所有客栈的登记记录,都没有找到将军,遇到樵夫说见过一名男子骑马上山,时间正好能对上,便来试试运气。不出意外的话,阁下便是骁骑将军,南宫朔吧?”
南宫朔点头表明身份。
骁骑将军乃四品武职,以县长的身份,尚不足以与之交谈,便将接下来的事交给太守。太守微微睁眼,不急不缓道:“将军远在西境守关,未得皇命,怎能轻易离营,又为何会来此?”
这一句问话语气不善,顾清心里一“咯噔”,南宫朔更是眉头一蹙,丝毫不想作答。但对方是太守,专为自己而来,身旁更跟了一个身份不明的武将,不好把气氛弄得太僵,便耐住性子道:“在下出营是获得主帅准许,而且有文吏记录在案,两位大人尽可以去查。”
太守继续问道:“那又为何来丰明县?又怎会出现在鹿鸣书院?”
南宫朔道:“大人是在审问我吗?”
太守道:“事关重大,还请将军如实告知。”
南宫朔冷冷一笑,说道:“我不问大人为何要调查我的行踪,更不问你为何要知道这些事,只是大人既然要问,至少也得拿出盖有陛下宝玺的圣旨,否则,只怕没人有资格私审一名四品武将。”
太守听后闭口不言,倒是一直站在后面的武将大步上前,说道:“在下虎贲中郎将,曹庸。”
虎贲营是皇帝的近身护卫营,中郎将身为首领,向来与皇帝形影不离,他在这里,若非得了圣旨要处理重要事务,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皇帝就在左近。
南宫朔按礼回礼,曹庸则说道:“将军可曾听说不久前发生在旧驰道客栈大火一事?”
南宫朔点头道:“略有耳闻。”
曹庸则道:“不瞒将军,陛下正微服巡守,本来行踪隐秘,一路无事,可就在距离丰明县不远处,我们遭到了伏击。”
此话一出,南宫朔和顾清大吃一惊:刺杀皇帝,这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曹庸不等他们开口问询,继续说道:“幸好虎贲营应对得当,陛下平安无事,可我们在追击刺客的途中,看到了被烈火烧毁的客栈,还有数十具尸体。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刺客在逃跑途中被客栈里的人撞见,从而纵火灭口,但事关陛下安危,我不得不多做猜想。”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他再解释了,皇帝遇刺,这是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他们立即招来县长,甚至是郡太守,在搜索刺客行踪的同时,也将丰明县及附近城镇的城防记录调来仔细查看,自然就看到了南宫朔的入城记录,随后一路查到他离开营地的时间。
本来若无战事,守将有私事需要离营,只需获得上级同意,再去文吏处登记备案即可,可南宫朔这时间太巧了,他若给不出合理的理由和证据,极有可能被视为刺客同党。
南宫朔看了眼顾清,见他点头,便说道:“我来此,是因为与顾小姐的婚事。”
“婚事?”
“是。”顾清插嘴道,“这是咱们两家订的娃娃亲,孩子还没出生就说好了。同性结拜,异性结亲。”
“可有婚书?”
南宫朔是在营地里接到消息,被父亲威逼利诱而来,身上自然没有婚书。顾清让下人回后院去拿,自己留在外面招待贵客。不多时,下人捧着婚书来了,顾清递给曹庸。
“大人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