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碎却像是被取悦到了一般,松开勒紧周一的手。
她的指尖按在他凸起的喉结上,缓缓向下划动,直到接触到那裙子下他原本就穿着的紧身衣的衣领,手指勾住使劲朝身前一拉,黑白褶皱花边的裙摆如翻飞的蝴蝶,振动、破碎。
周一还没从缺氧中缓过神,又猝不及防地被她给拉了个踉跄,几乎快要撞上她的脸。
而她却侧头躲开,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就谢谢你啦,乖孩子。”
说完却没等周一的反应,林碎便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转身走到洗手池边,撑起身子坐到光洁的大理石台上。
周一用手扶着墙壁,费力地撑住身体,这才不至于倒在地板上。他大口喘着气,腥甜的味道从喉咙混着空气灌入肺里,感受着肺气泡炸开般的疼痛,好像从中长出了一株玫瑰,乱无章法的尖刺剜着血肉,细而韧的枝条专挑柔软的部位生长,他没有真正的死亡,现在活着的,是占据他身体的荆棘。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沙哑的声音不似原先那般,难听到就连周一自己都愣了一下。
“当然是,杀死自己。”林碎眯眼笑道,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种普通的话语而已。
周一抿了抿唇,“要自杀吗?”
“自杀?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林碎不悦地皱起眉,有些激动地反驳道:“自杀可是重罪,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要死的,当然是另一个我。”
周一皱起眉,似乎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另一个你?”
“对啊。”她晃了晃垂下的腿。
“你的意思是,这个域内有一个假的林碎?”
“‘假的’?”林碎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笑得弓起了身子,“当然不是。相反的,她是真正的林碎哦。”
“那你...”周一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其实没有什么怪异的感觉,所以面前的林碎应该也没什么不对。
“想什么呢,我当然也是真正的林碎。”林碎就算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周一想说些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碎歪了歪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诶,可能是时间的扭曲?或者是这个域内本身的问题。”
这个世界,有几样东西永远不会被真正的扭曲,它们存在于万物而高于万物,超脱与凡俗又基于现实,它们不被任何人玩弄于鼓掌,它们是——神主交予祂的两个孩子的玩具。
名为:
死亡、因果,还有——时间。
凡事皆有定期,万物皆有定时。
生有时,死有时;
栽种有时,拔出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
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子有时,堆砌石子有时;
怀抱有时,放弃有时;
寻找有时,失落有时;
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
默默有时,言语有时;
喜爱有时,恨恶有时;
争战有时,和好有时,
万事万物皆有其时。
掌握时间,就是掌握了宇宙,掌握宇宙,便可跻身神明之列。
如果拥有能够扭曲时间的尸神真的存在,那么等待着他们的——不止是他们,是历经神罚后剩下的、整个墙内的人类——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如果说,有另一个林碎,是不是同时也意味着,有另外一个周一。”周一心中忽而有个大胆的猜测。
“(o゜▽゜)o☆[BINGO!]”林碎打了个响指,眼睛眨了眨,笑眯眯地说道:“猜对啦!但是没有奖励。”
“那你又如何知道自己和另一个林碎都是真实的呢?”周一盯着林碎的脸,瞳孔中带着一丝能够流转却又无法融合的红。
“唔...因为...”林碎思考了一下,用手撑着坚硬冰凉的大理石台,蜷着腿放在洗手台上然后站起身,“林碎就是林碎,不管是什么样子,不管在哪个时空,林碎都不会变,就算是换掉我的脑袋,摘除我的心脏,即使只剩下躯壳,我仍旧是林碎。”
“林碎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是林碎。”
“我即万物,我即众生。”
林碎微微张开手,像在怀抱着一个无形的人,又像是在模仿某一座圣母的雕像。天花板的灯光自头顶照下,穿过发丝缝隙,墨色的长发闪着金光,来自天国的光环降下神启,实在圣洁美丽。
这一刻,她脚下踩着的不是什么廉价的大理石,而是洁白光莹的羊脂玉。身上黑色的作战服变成了教堂圣女的衣裙,淡淡的光芒将她身形吞噬,与世界区别开来的边缘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