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临近年底气温一夜之间更是骤降,白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现在是2001年,纪青寺和徐舒婉的关系依旧紧张,此刻距离他们失去那个孩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徐舒婉的身体依旧不太好,鬼门关里走了那么一圈,又片刻不停息的操劳那么久彻底伤了根本。
后来纪青寺特地寻了一位老中医过来亲自给徐舒婉把了脉,那位老中医也只是说了两个字---心病。
纪青寺听到这话沉默良久,到底是没说什么,伸手给徐舒婉扯了下被子,然后独自一人送了老中医离开。
那天晚上,两人背对着,呼吸声悠长,落在本来就静谧的房间显得更沉重了一些。卧室灯光幽暗,纪青寺阖了阖眼睛,似是安慰徐舒婉,也像是安慰自己,声音极低,“阿婉,你会好好活着的对吗。”
这句话落下,徐舒婉双眼一阵酸涩,被这句话刺痛的仿佛还身在那个凄冷的冬夜。
纪青寺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中,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阿婉,你到底是在乎那个孩子,还是要借着那个孩子的名义去报复我呢。”
他反复推测徐舒婉的行为,不停的试探,一次次身死在碎玻璃的爱意中。
无数次推翻重得出那个最不愿意让他相信的答案。
“你把我们的感情当作筹码,用你的命作局,算准了我不会去拦你。”纪青寺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艰涩,冰凉的指尖透过单薄的睡衣,顺着话一同抵在她的心脏上。
“我可以罔顾你的初衷,甚至不在乎你的目的,我只想你活着。”
良久,徐舒婉才有了动作,她伸手回握纪青寺,半坐起身,疲惫的抬起眼睛,跟他对视。
“阿寺,我真的好讨厌下雪天啊。”
隔着一掌的距离,她装作察觉不到他颤抖的双手,他假装看不到她砸落的眼泪。
然后,他们在夜里怀念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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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婉站在窗前,收拢肩上的外套,面容寡淡,单手捧着玻璃杯,热气氤氲,蒸化了窗上的字迹,成串的水珠滑落下来,露出室外的白皑。她挪动脚步,固执的一遍遍又重复写,然后又融化。
等到指尖失去知觉,身后传来脚步声,纪青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玉吊坠,背面刻着两个字,他抬手晃了晃,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叫人无端失神,细看眼角又充斥着酸涩,“后花园的雪化了。阿婉,我们去看看阿余吧。”
他走近她,动作轻柔的抽走徐舒婉手里的水杯,伸手收拢住她冻得有些泛红的指尖,牵着徐舒婉,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过。
阿余,是徐舒婉写在窗上的名字,是她姓名的一部分,是她拼尽全力想给那个孩子留的能证明他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而那块白玉,是纪青寺留给那个孩子最后的礼物。
背面的字迹,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他们一同溺死在那个冰冷的雪夜,那一刻,就注定了徐舒婉那样热烈的人,也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