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珑将手藏在袖下挠着手背,瞧温千楼有心事,询问道:“你神情为何是这幅模样?可是温婉姑娘那里不妥?”
温千楼摇头否认,“并非不妥,只是方才一瞬,我在寻思我这最拿手的绿豆糕你吃不得,我还得跟府上的厨子学着做个其他口味的点心,我听暮雪说你喜欢吃较为甜的糕点。”
她素来口味挑剔,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出她满意的点心。
阮玲珑勾起嘴角看向眼前人,他不提这糕点的事还好,现在说绿豆糕的事,她心中隐有怒气。
宫中的宫人都知晓她吃不得绿豆,他还说自己看过坊间册子《贵人录》,她记得那里面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喜好,虽未说她对绿豆过敏,但最不喜的食材中第一个写的便是绿豆。
阮玲珑心中还是有些失望,他口口声声说心悦自己,这种事都不曾放在心上,当即叫停了马车,对温千楼说道:“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宫了。”
“那我送送你。”
温千楼还沉浸在喜悦中,嘴角微勾,一改往日的阴沉之色,手指反复摩挲着玉牌,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
她心中是有自己的,并非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她已弯下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轻声道:“不必了,你公务繁忙,今日来陪我送温姑娘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宫的马车就在附近,我自己能行。”
温千楼起身时,阮玲珑已搭着暮雪的手臂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顺着人群向前走去,只留给他一个窈窕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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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宫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唯有福满宫甚是清闲,此处当差的内侍宫娥,将园子和宫殿洒扫一番,便等着贴对子挂灯笼,领赏赐和俸禄了。
阮玲珑百般无聊趴在书案之上,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太后也忙着帮衬她父皇在朝堂对弈,有时候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更抽不出时辰来管教自己,今日差人送去的经文,只怕又要方才角落里落灰了。
她就是故意写错字,太后都不曾来寻自己。
暮雪提着食盒入了殿中,脸上满是笑意,自打送走温姑娘后,温大人每日早朝之后,便会在宫门处从马车上将点心取出,一日不落的送到福满宫来,就算是再忙,也是惦念着帝姬的。
阮玲珑恹恹得扭过头去,不想瞧见那熟悉的食盒,她是爱吃点心不假,但温千楼也不能日日不重样,只捡着桂花一种味儿做啊!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腌入味了。
若是吃了,这晌午便不必再用膳了,若不吃,又怕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阮玲珑将暮雪叫到身旁来,在她耳旁低语道:“听闻晌午之后父皇要宣他入宫,若你瞧见了便让他莫要再送桂花糕了。”
“是!帝姬。”
正眉头紧锁抓起桂花糕时,陛下差人传话,说是召她前去共用早膳,阮玲珑大喜,对着一堆糕点轻声道:“绝非是本帝姬想辜负你们。”她实属吃不下半口点心。
她裹上披风似风一般朝着垂拱殿走去,才将肩上的披风递到宫娥的手中,身旁多出一道身影,她顺着长袍向上看去,温千楼眉眼微弯满是笑意望着自己。
一袭深灰绿色的圆领袍子,腰系祥云带,身形挺直,更衬得他高挑,阮玲珑站在他的身侧更显娇小,她微微仰着头望向温千楼。
阮玲珑有一瞬错觉,他越来越像儒雅的书生了,当初自己还嫌弃他向迂腐的太傅。
她对上温千楼的视线,不好意思得率先低下头避开了他的凤眸,“你……你怎也在此?”
温千楼眉眼微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故意低头,在她耳旁说道:“怎的?你来的,我就来不得?”
她抬头正要反驳时,面庞之间只有一寸的距离,二人错愕之间,阮玲珑已惊慌失措朝着座位走去。
浅浅的茉莉香从温千楼的鼻尖一扫而过,他也淡淡一笑落座在阮玲珑的邻坐。
阮玲珑故作镇定,时不时用手背摸着发烫的脸颊,心中小鹿乱撞,暗道:不就是贴得近了些,又不是没接过唇,我怎脸红的这般厉害。
温千楼正襟危坐,眼底的笑意从未散去。
从偏殿并肩而行的陛下与皇后,早将二人之举尽收眼底,阮秦天很是欣慰说道:“朕当初好说歹说,你才同意朕选温千楼做玲珑的驸马,这短短几月,你瞧他们二人相处的,有你我的影子。”
左丘雅掩口一笑,“还不是大邺人才济济,臣妾是瞧着那些年轻人谁都好,挑来挑去都看花眼了。”
二人相视而笑,一同朝着主位走去,正要坐下,内侍在殿外高声道:“太后到!”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阮玲珑微微抬首望向皇祖母,她一袭墨红色宫装,身后的曳裾绣着大片金色牡丹,随光线明晦隐见金光流转,华发之上金凤冠更显庄重,满脸阴沉之色。
她坐在阮秦天的左手之下位置,轻轻颔首,“此处无外人,大礼便免了,都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