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拓颜面扫尽,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他回到御书房后,将师修明带回来的议和书摔在了他的脸上。
他怒气冲冲道:“朕要的不止是停战之书,三城一关,你倒是替朕拿回来!朕要这议和书有何用?”
师绥跪在师修明的面前,辩解道:“是竖子办事不利,还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
阮拓瞧着师修明不服气的模样,一脚将人踹到在地上,他指着地上的人,十分恼怒,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了新心思。
“师修明,朕暂且留你一命。”
师修明默不作声跪好,敷衍道:“还请陛下吩咐。”
阮拓拟了一道圣旨,将它交到了师修明的手中,“你再跑一趟探探大兖口风,大不了朕用银钱将三城一关赎回,若能同意和亲最好不过,大邺也能休养生息了。”
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师修明的肩膀,甚至觉着自己是一个勤勉亲政的好帝王,这回应无人再骂自己是昏君了。
师修明面无表情领命起身离去,只听屋内阮拓对内侍说道:“将宫牌拿来,朕要翻牌子瞧瞧,今日是哪个爱妃能得朕宠幸。”
师修明低声咒骂了一声“昏君”,师绥低声呵斥道:“休要胡言,祸从口出。”
“父亲,他哪里有半点帝王该有的模样……若非都城中有内应,岂会这么快攻入都城中。”
父子二人朝着宫门方向走去,这些事师绥都看在眼里,“为父知晓你心中苦闷,但……做好眼下事要紧,收复三城一关就算不为陛下,也是为了大邺。”
“孩儿知晓了。”
快走到窄道时,师修明看向一旁的红墙深路,路的尽头便是福满宫,心里满是担忧。
也不知玲珑如何了?她过的可还好?
师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孩子走吧!乐嘉帝姬也只是被幽禁,待寻到了机会再去探望她。”
“也只能如此了。”
阮玲珑被拘禁在一方天地中,每过一日,她便会用毛笔在墙壁上写下时间,从三月初三写到五月初六,感觉身子是越来越疲倦了。
她站在大火中幸存下来的桂花树,抬头望去,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可自己再也爬不动梯子了。
阮玲珑抬手抚摸着树干上粗糙的纹理,围着它缓缓行走,曾经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只可惜物是人非了。
阮玲珑合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欲桂花买酒,终不似,少年游。”
暮雪也站在远处悄悄抹泪,她家帝姬独自一人时常常落泪,夜里也能听到她的反复的叹息声,夜不能寐。
眼瞧着人日渐消瘦,若照此情形,暮雪也怕她出事。
阮玲珑感觉脚微微陷了下去,收回脚低头一看,泥土中露出一块红木板,她将土扒开,是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也不知是谁悄悄埋在此处的。
是一沓子的空白字条,阮玲珑寻思了半天,这东西也只能塞入鸟类传信所用的信筒中。
忽然头上的树枝中传来窸窣之声,一只夜莺忽然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阮玲珑不敢置信,再看鸟纤细的腿干上,还绑着传信用的竹筒,她还记得在温府时,梅林间处处可见夜莺。
久违的名字闯入脑中。
她唤来暮雪,将夜莺抓入了笼中。
“帝姬,您打算如何处置此鸟?”
阮玲珑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她摆了摆手,“夜莺先留着,我不能确定此鸟与他是否所有联系,待有朝一日能出去,再想办法查清楚。”
“是。”暮雪将匣子收起,还有鸟笼一并带回了殿中。
当初福满宫走水一事,不了了之,至今不知凶手是何人,恐怕那个时候,福满宫中便已有细作潜入。
阮玲珑不知晓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她深呼一口气,忽然迎面风拂,她猛咳了两声捂住了嘴,只见掌心中一片绯色。
她不动声色掏出帕子擦去掌上鲜血,眼神黯淡。
前几日诊脉的御医来过,“帝姬郁郁寡欢忧思过甚,且病痛缠身,若往后忽然开始咳血,乃命不久矣之相。”
她已看淡死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双亲,不过幸好……她的几位兄长尚在。
能多活一日便一日吧!
阮玲珑低头寻思着。
阮玲珑细数着日子,眼看日升月落,上弦月又变下弦月,望着镜中的自己消瘦如柴,她是该写遗言了。
“暮雪,替我梳妆打扮吧!”阮玲珑坐在妆奁台前拿起首饰,在头上比划着。
暮雪欠了欠身走到她的身后,从首饰盒中取出鲜红的石榴簪,帝姬为太后的事已伤心许久,终日里都是素服。
就是帝姬不说,暮雪看帝姬的模样,也知晓一二了。
“帝姬,这鲜艳之色最配您了,暮雪这就给您梳个飞仙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