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答应了少女一起上路的请求。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出于安全问题或者其他种种考虑,我本不应该做这样的选择,但万幸的是,这是一个不能用我从前世界的伦理道德来度量的另一个世界,所以在这里,我可以随我所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至少在我所认知的这个世界中,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这件事本身远比遵守那些无趣的规则来得更加重要,所以我自然有借口帮助莉兹。
小小的火车停靠在海边一处小小的车站,从站台下车后,扑面而来便是海水腥咸的潮湿气息,白色的砂砾绵绵的在站台四周、在我们脚下的地面向远处蔓延而去,踩在上面会有一种失重的实感。
从火车一靠站停下,莉兹就像突然换了个人那样,突然变得充满活力。她把琴塞进了背上不显眼的背包,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回过神来,眼底闪着光对我们说:“从此刻开始,我,莉兹·亚伦,就要获得自由之身。”
说罢,她踩着一对不太跟脚的拖鞋,远远地跑到了车站后面不太高的一处断崖前,从手上摘下了一枚白色月光石做成的戒指,一把丢进海中。
乳白色的宝石在海上的空中、在发散的炫目日光中闪烁了两下,像是流星陨落时最后的叹息,而后便淹没在了蓝色的海中,被海浪吞噬。沉重如巨石、也渺小如尘埃。
“你们二位就是我获得自由的见证人——!”我听见她朝我们边挥手边喊到。
在有关海洋的种种传说中,最吸引我的莫过于亚特兰蒂斯,没落的海底之城自身所带有的那种言语难尽的神秘感,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其迷幻色彩远超意大利那座被火山灰掩埋的庞贝古城。
深海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在我们所能探知的领域之外,如同天空般离我们的生活遥远、遥远不可触及。
白色的沙滩被奔涌而来的通透浪潮一遍遍染成焦糖的颜色,近处的海水只是普通的水色,只有远眺才能感受到那清浅的湛蓝,但并非深邃的宝石蓝色。
或许因为不是旅游旺季,一眼望去几乎看不见跟我们一样来游玩的人,周遭只回荡着海浪冲刷那略显清冷的声音,清冷却令人安心。这里的时空都凝固有如静滞海底,阳光也被水波折射变得弯曲,波纹的线条是我读不懂的抽象艺术。
而这天地之间,唯独灵动的,唯一鲜活的,唯一打破沉闷的,在世界水底拨开死寂的,就是此刻在我们面前奔跑的莉兹。
她提着鞋子,□□双脚踩在水中,冰凉的浪像在她脚底绽开的一簇簇白花,带来湿漉的视觉,还有风的触感,她单纯的笑容就像飞溅的水滴在空中闪闪发光。
我和酷拉皮卡并排走在一起,慢悠悠跟在她后面,她水蓝色的长发与海的色彩交相映衬,我不时会产生一种幻想,仿佛下一秒钟她就要跟着海浪一起回到海中,变成海里一尾蓝色的鱼尽情流浪,或者生出羽翼,随着海天交接处盘旋的飞鸟一同远去。
“自由……具体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呢?你觉得你称得上是一个自由的人吗?”酷拉皮卡边走边问我。
“概念吗……这我说不准呢,这种事应该因人而异吧,我觉得我已经足够自由了。”
“……在不违背基本规则的前提下做自己想要的选择,我猜这应该是你对自由的定义吧?”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到:“你这孩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越来越懂我在想什么了。”
“因为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性格呢。”他笑了笑说。
“什么性格,普通到一下就能猜出来那种?”
“不是,”他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想了解你而已。”
莉兹在前面跑跑停停的,时不时又停在那里挖起贝壳,裙摆垂进水里被浸湿了也不在乎。
我散漫地眯起眼睛,问酷拉皮卡:“那你呢,你对自由又是怎么定义的?”
“或许我已经没有资格与人谈论自由究竟是什么了吧。”
我愣了愣,转过去看到那个男孩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的表情,我狠狠一把拍上了他的后背。
他被我猛地一下打得一个趔趄,我不爽的盯着他的脸,他扶着后背惨叫一声,然后眨了眨眼睛,有些畏缩地看我。
“别搞得这么悲观啊。”我说,“你当然会有自由,也会有未来。”
“至少当下的我也算得上是相对自由的呢。”他痛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艰难地说。
“今后也会的,自由这种事本来就没办法绝对。”
“你们谈论这种问题都这么深奥吗?”因为停在原地捡贝壳,此刻我们已经赶上莉兹了,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她歪了歪头说,“对我来说自由这种事就没那么复杂呢,我想要永远离开那个家,然后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好了。”
“勇于向压迫反抗,恭喜你已经成功迈出第一步了。”我赞许地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个世界的海和从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