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替,往往只在弹指一挥间。
这场事件结束之后,我和酷拉皮卡离开了友客鑫,开始重新踏上旅程,去继续体验这个广袤而新奇的世界。我们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国家、见识过各式各样的风景,我们踏上沙漠和冰川、涉足密林与旷野。
在这个世界最北的极点,有着像地球冰川世纪的猛犸象一样拥有庞大身躯和坚厚长毛的白色生物,它们巨大的象牙可以凿穿冰面,撞碎冰山。在那里还有会尖叫的冰川、彩色的冰窟、迷幻的天空。在那里,用滚热开水兑成的泡泡水,在泡泡腾空的那一瞬就会完全结冰,变成一颗轻盈的冰球,而后“啪”地一声砸到地上摔碎。
在沙漠之地,我们踩着绵软的黄沙,顶着让人皮肤干裂的酷日和巨大的昼夜温差,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一片被隐没于沙漠中的绿洲,那一小块儿如同乌托邦的沙漠圣地给予我们心灵无限的疗愈与梦幻。
到了密林丛中,处处是彩色的鹦鹉、毒虫与恶蟒,甚至猛兽都没有在这里生存的勇气。数十米高的怪异树种有着比人还大的巨大叶片,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在那里,如果不接连砍倒几颗巨树,那你很有可能连走数十天都见不到一缕阳光,如同处在一片完全颠倒的无尽黑夜。在那里,任何生物都以惊人的体积与速度疯狂生长,如果你遇见一片结着果实的树丛,那么一颗果子就足够两人吃上整整三顿。
我时常会忘记自己曾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而沉溺于享受在这个世界的惊奇自在,在这里,我确实永远地失去了什么,但也正因如此,我同样得到了许多,我开始变得能够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并且时刻珍惜着自己当下拥有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那么擅于遗忘。
羊角在我的推荐下加入了威廉的剧团,那里是我和酷拉皮卡第一次遇见莉兹的地方。在此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羊角其实很有演戏的天赋。我曾去看过一次由羊角主演的话剧,在饰演美狄亚的过程中,相比背叛魔女原有的暴戾本性,她所带入的美狄亚更多的是一种执着与专情,而后演变为一种因爱生恨的扭曲妒意。那时候,她对我说,她已经能够理解莉兹所追求的自由,而且她对于已逝之人的抛弃也不再心怀怨恨。不论怎样,不可否认的是莉兹确实解救了她,帮她从诅咒中脱身。两个人都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就结局来说,这应该是最适合不过的圆满了。只是唯独缺少的那一部分,是在这场近乎完美的话剧中再也没有人能够为她歌唱。
因为像我总喜欢说的,真正的圆满总会有所欠缺。
我知道,她不会继续悲伤,只是,她会永远怀恋。
这几年时间里我们都有了变化,我们都长大了许多。我不再是那个身高只有一米三几的小个子,我的身体并没有停止生长,再次站在身高表下面,我已经将近一米四九,快要到一米五的样子。
与此同时,相比我们最初见面,酷拉皮卡也长高了许多,我还是要抬着头才能和他对视。他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了许多,五官的轮廓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原本稚嫩的脸蛋上现在多了一些秀气与英气。他的鼻梁变得更加挺拔,眼睛也不如孩童时期那么圆润,多了一些棱角的质感,还有那种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柔与坚毅,让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拿他打趣:像你这种样貌要是在我从前的世界,绝对可以去参加选秀当男明星出道,然后坐拥千万迷妹的。
每次听我说到这里,他都会不屑的看我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接上一句:“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日后再回想起来,那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它是那么安宁,那么完整,好像没有尽头,漫长到连接着宇宙的边际,漫长到时光都凝固。而它们却又那么短暂,短暂到只是一段须臾,刹那间就从回忆一闪而过。
过去的时光真的是真实存在吗?唯一能够证明它的方式,好像只是一种篆刻在我们灵魂之中,仿佛从出生之前就已经携带着的记忆。它不如当下这般触手可及,也不如未来那样充满未知,它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在我们的记忆里,然后累积成此刻眼前我们所见到的风景。
在外面旅行了两年之后,我和酷拉皮卡回到了萨洛佩兹。这个承载着我最早期记忆的城市,那些过去仿佛来自亘古,是在久远到不可摸捉的岁月中沉睡的巨兽,只有在踏入城市街道的那一瞬间,巨兽才苏醒过来,回忆才一点一点被重新唤起。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早已经历了这么多的故事。
我们从街道的尽头缓缓走过去。我对酷拉皮卡说:你还记得吗?在这里,我们第一次去看了电影,我到现在都还能记起那场电影的情节,女巫的诅咒附身上了人皮缝制的娃娃,给得到它的家庭中带来恐怖的灾厄……那是一部惊悚电影,结果你全程都淡定到出乎我的意料。你一个十三岁的臭脸小鬼,沉默地坐在一群尖叫不断的成年情侣中,显得又好笑又怪异。嗯?你问我?我当然也是不怕鬼的,但是恐怖电影另算啦。你笑什么!我胆子其实挺大的,别看不起我啊。
对了!还有这座商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