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子正要吻我,却被我一只手拦了下来,他的吻落在我的手心上。
“请等一下,切利多尼希……”我吓了一跳,转而用那只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说,“……王子殿下,请原谅我。只是,拦住你并非因为我内心对你不够仰慕,而是我惶恐今夜结束之后,明天便无缘与你再次相见。你应该能明白我心中的不安吧,毕竟说到底,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少女……所以,我宁愿把它当做是一场琉璃般的梦境,让我体验一次如同灰姑娘般的童话世界。我的王子,今夜,你能替我实现一个愿望吗?”
他半睁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中分明满溢危险的气息。我清楚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不听话就该随时毁坏的玩具,不值一提。
“当然,你可以说说看,我会尽我所能。”他坐回刚刚的位置,浅笑着说。
虚伪得像发誓不会吃掉绵羊的饿狼。
“我其实是一个不太出名的诗人,”我定了定心后,缓缓向他说到,“或许是时运不济,也或许是我本来就没有写作的天赋,我笔下的作品至今为止也只够我勉强维持生计。也许你愿意听听我的诗吗?切利多尼希,如您这样博学的人,一定能给出最中肯的评价吧?”
“哦?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这番话总算让他重新对我提起兴趣。他用一只手撑住沙发靠背,注视着我,面色温柔,却像是戴着一层与脸庞严丝合缝的面具那般。他语气轻快地说,“洗耳恭听。”
于是我向他背诵了一首过去我十分喜欢的现代诗。
——我不愿再走向黄昏的森林,去捏那些亲昵的影的冰手。
我不能再离开绝望的气氛,再抵达阔海间回荡的波。
然而我毕竞走向无形的面孔,走向把我囚禁的振动的线条。
我双眼在“无定”中划出的线条,神秘的时辰,混淆的景色。
在沉溺的日子里,当爱过去了。
无对象的爱,昼夜无间地燃烧。
徒然消耗我灵魂的灯火,
它已,倦于守候,在塔中消逝的叹息。
短暂的吟诵完毕,这首诗名为《还是爱》,是由一位名叫皮埃尔·勒韦迪的法国诗人所作,虽说窃用他人的作品是一种不妥当的行为,但毕竟此刻身处猎人世界,对方肯定会相信这是我的原创。
切利多尼希的眼睛微微张大,瞳孔也稍有收缩,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认为你有着极高的天赋,生蔓,这首诗太美了。”他夸赞说。
我低头,假装脸红,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是我偷来的诗,怎么可能不美。
“您真的这么觉得吗?我太荣幸了。”我含羞地说到。
他单手挽了挽我的肩膀,继续问到:“那么你刚刚说的心愿又是什么呢?我猜总不至于是钱这种俗套的东西吧。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自然也不论多少都可以满足你。”
我摇了摇头,定睛说:“我的愿望对您来说应该很简单吧……其实,我只是想见一见王室的宫殿。”
“嗯?”他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这确实很简单,只不过,你的理由是什么?”
“切利多尼希,你相信人的直觉吗?”我侧过身,抬下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认真说到,“我相信我的灵魂在指引我前往那片光辉城堡,不为别的,只因为在那里——我能得到这一生中仅此一次的最高灵感。”
他看我的神色霎时间不再如先前那般游刃有余,反而流露出一丝难言的狂热。
当然,这种狂热并非源自崇敬,也更不可能源自爱。我自然知晓,他所青睐我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在他眼中,我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解剖品。
就像鱼要在最鲜活的时候破肚取肉才足够美味,人也要在灵感的巅峰中被夺走生命。
我了解他,了解怎么样让一个敌人短暂放下戒备,病态地为我痴迷。
切利多尼希没有拒绝我请求的理由,他很快安排人备车,自己则去换了身适合出门的衣服,片刻不停地带我着踏上了前往回可罗家族王宫的路。
他是个太过聪明的人,如果想要将他长久套进一场骗局当中,很快他就会从违和之处发现真相,所以我不能与他周旋太久,必须要速战速决。缇塔说过,他心底的恶,是发自灵魂深处最原始最纯粹恶意。这个人的恐怖之处虽未多见,但只要回忆漫画中在B·W号上他那由壶中之卵孕育而出的念兽的样貌,还有那和完全不合乎常理的学习速度,便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那存在之险恶。
毫不夸张地说,他才是恶魔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化身。
大约半个小时后,汽车渐渐驶入类似郊区的地方,又过去二十分钟,在浓郁的黑夜中,我隐约看到了前方有一抹模糊的光亮。切利多尼希和我并排坐在车后排,他突然轻轻攥住了我的手,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吓了一跳?”他在黑暗中声音轻轻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