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马蹄声,就只剩下了疾风和雁鸣。
自打当年曲平战败之后,朝中就对曲平的防驻军事颇为上心。
姜关作为大辰的咽喉,近几年城防驻军就增了三成有余。
加之将近年关,江奉理早已让曲平军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如今若是青烈部侵袭,倒是不一定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现今的刺风山,正是一片白雪皑皑,不见当年血染汜河的惨况。
姚辛知的马行走在最前面,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忽而放慢了马速:“刺风山真是太大了,这都走了小一个时辰了,也没见着尽头。”
她回头看着郁微,问:“殿下,当年你是如何从青烈部中逃出来的?”
太久了。
久到郁微曾试过刻意忘记那些血淋淋的细节。好像只要她不去想,就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她随口敷衍道:“一刀扎死一个守卫,就出来了。”
姚辛知被她这话逗笑了:“你当年才十四岁吧?怎么扎死的?问过你好多次了,可你始终不肯说。”
“我想想。”
当年她缩在囚牢的最里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孩被揪了出去,然后被殴打咽气。
也是那个时候,她听到了有大辰人说话,问他们谁会吹箫。
都是寻常的百姓和军中之人,没人特意去学这些丝竹之器。
可是她已经三日未进水米了,哪怕是一直躲在最里面,也会是体体面面地被饿死,不会有任何生机。
她嗓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却坚持着出了声:“我。”
跟从私塾先生夫妇生活的那段时日,她曾见过箫,也曾跟着学塾中的孩子学过一二。
其中一个身形剽悍的青烈人如同拎一只鸟雀一般,把郁微从最里面的人群中揪了出去,上下打量着那时面色蜡黄,面上尽是血迹的她,最后嫌弃地给她卸了锁链,让另一行人带她出去了。
那是她那几日第一次呼吸到干净的空气,久违得仿佛是来生。
方才那个说中原话的男人走到了她的跟前,说:“王女无法安眠,这几日,你吹箫给她听。若是不老实,或者王女不喜欢,我会立刻杀了你。”
王女是青烈首领的女儿,因为首领征战在外,不放心撇下女儿,便亲自带在身边照看。
真正见着王女时,郁微才发现王女只有十岁。似乎是身子不好,唇色发紫,即便王帐中很暖,她也依旧咳声不止。
王女会说中原话:“你会吹这个吗?”
她手中的玉箫看起来甚是精致,她看着郁微,眼睫微微颤动:“你长得好像我母妃,真的好像……”
郁微的恐惧缓缓褪去,问她:“你的母妃?”
帐中侍奉之人听不懂中原话,也不知为何王女的眼神忽然变得哀戚。
王女道:“我的母妃,是你们大辰的公主,你们大辰皇帝的亲妹妹,淳容公主。你听过她的名字么?”
“听过。”
十几年前,大辰与青烈议和,便是以淳容公主的和亲为定。
王女眼底的哀戚淡去,终于带了小姑娘才有的天真,主动凑近了郁微:“我母妃很漂亮的,她是我们青烈最漂亮的女人。她每日都会给我吹箫哄我入睡,可是她死了……”
死了?
郁微的心忽然跳得剧烈:“为什么?”
王女道:“我父王说,雁姬诅咒我们,入了冬,青烈的草场就是一片荒原,牛羊都会饿死。而你们大辰背信弃义,不肯相助。他只能去抢回本该属于青烈的东西。”
“我母妃不愿,与父王争执。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最后,他们把她杀了。”
她的声音微弱下去,“没有人把她当回事,他们都说她该死,因为她身上流着大辰的血。我父王有七个女人,可我只有一个母妃啊……”
那一刻的痛苦和震惊是极清晰的。
郁微只知道青烈人背弃承诺擅过了疆界,却不知那个远嫁青烈的和亲公主已经死于非命。
连孩子都懂的道理,青烈首领却不懂。
她尚是女奴,只能听,却不能说。没有什么比她保全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后来她就留在了王帐中吹箫。王女喜欢的大辰的曲子,郁微很多都不会,但小姑娘却不会为难她。
“我母妃如果活着,看到你们,她肯定又要哭了。”
“吹箫吧,我想听。”
第三日夜深,王女听着箫声睡着了。
与以往不同,郁微发现她床榻边的虎皮矮凳上放了一柄短刀。
郁微不知这柄短刀从何而来,也不知它是否是王女故意留在那里的。
郁微犹豫许久,终于将刀收入了袖中。
风雪极烈的一夜。
她掀开王帐的帘布出去,慢吞吞地往囚牢中走。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王女的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