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之间,马车已经缓缓驶进靖宇县。
高庆在车外向刘恒问道:“公子,咱们先去哪里?”
刘恒望着窗外,淡淡地回了一句说道:“找个住的地方,咱们先把行礼包裹之类的放下。”
高庆回道:“喏。”
随着马车越来越深入靖宇县,刘恒望向窗外,看着周遭的环境,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
他没转过头,背对着向老牛发问道:“管家,你看下外边,你看一眼那些行人的神色,发没发现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死气沉沉的啊?满脸写满了两个大字——麻木。”
听了刘恒的话,老牛也望向窗外,仔细观察着靖宇县的人们。观察良久过后,他肯定地回答道:“公子,您说的对,确实如此。”
“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活力,会渐渐地沦为死城。”刘恒满脸沉重地说道:“管家,你说,在大越里像靖宇县这样的县城还有很多,朝堂上的高官们因为这个城市没有作用,那个城市形如鸡肋,今日放弃这个,明日放弃那个,因为眼前的利益,芝麻大点儿的利益,放弃了,失去了最宝贵,最珍贵的东西,真是令利智昏,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老牛安慰道:“公子,您别灰心,老奴认为圣上只是暂时的被奸臣之流蒙蔽了双眼,待圣上看到了,想到了,就一切都会好的啊。”
刘恒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真的会看到嘛?”
他看着靖宇县残破的景象,看着寥寥无几的小商小贩,看着满脸麻木的行人,看着这座土里土气的城池。他真的理解了前世学过的张养浩那首元曲——《山坡羊·潼关怀古》。
他不禁有感而发地大声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老牛听着刘恒念的曲,不由得轻轻地打着节拍,心里感慨道:代王殿下真的是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啊,跟着他或许我能有个圆满的结局。只是西都是哪里啊,秦汉又是哪个朝代啊,没听说过,是我读的书太少了吗?
车外驾驶马车的高庆听着刘恒唱的曲,心里说道:潼关是个什么关啊,紧不紧啊,西都是什么都啊,秦汉是个什么东西啊,能吃吗?
杨奇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原因很简单,他习惯了……
惯了……
了……
后方驾驶马车的马啸听着刘恒的声音,跟着音律,轻轻地跟着和:“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文化的萧羽躺在车厢里躺的是五脊六兽着,现在双耳还得饱受摧残,还不敢说话,敢怒不敢言。
没文化的田日光不忍双耳收到摧残。他不敢指责刘恒,只敢指责马啸,所以更加直接地向马啸开炮道:“马啸,你在狗叫什么,你在狗叫什么,你到底在狗叫什么啊?”
马啸没好气地回头,白了一眼田日光,眼神传达的意思:老子不跟你这种没文化的大老粗一般见识。
道边的行人和商贩则是纷纷侧目刘恒的马车。有文化的人则是对于刘恒的马车行注目礼,以示尊敬;没有文化的人则是感觉对方在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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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门口,靖宇县县丞着急忙慌地进入县衙。他进去以后,随便抓住一个小吏问道:“县尊在哪里呢?”
小吏见到县丞如此失态的样子,立即连忙回答道:“回禀县丞,县尊在后院钓鱼呢。”
县丞松开小吏的衣服,放其离开。他向后院走去,边走边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钓鱼,心真大。”
县丞走到后院,看着池塘边儿躺着的县令。
只见那县令躺在池塘边,身旁杵着鱼竿儿,脸上盖着草帽遮阳,翘起二郎腿儿,嘴里哼着小曲,边哼着小曲边晃着腿:“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县丞连忙凑了上前,说道:“县尊,我的县尊啊,你咋这么有闲情雅致呢,钓上鱼了,还唱起曲儿来了啊。”
县令听到县丞的声音,拿下草帽,身子坐了起来,看向县丞,问道:“县丞,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跟你说,成大事者,应面如沉水,遇见事情应该沉着冷静,你这样遇见事情就慌慌张张的样子是不行滴。”
县丞听到县令的话语,心中倍感无奈:行行行,你最冷静了,好不好。于是,他也不着急开口了,一屁股坐到县令的旁边,看向池塘,美其名曰,沉着冷静,面如沉水。
县令见县丞已经冷静下来了,开口问道:“县丞,什么事情啊?”
县丞毫无波动地回答道:“巡察使到咱靖宇县来了啊。”
县令听到巡察使来了,面色一沉,随后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不对啊,历来巡察使都是出了京城从南到北的巡察啊,这一次怎么先来咱们这边了呢?上面也没给咱们消息啊,县丞,你确定是巡察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