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题,反倒是她能答出来,因此获得先生不少夸赞,先生常说,她若为男子,有心仕途,一定会是封侯拜相之人。可这样的夸赞多了总叫人心生妒忌,开始有同窗用污秽的言语污蔑她,追在后面说她是父亲不要的人,只能赖在傅家,当傅家的童养媳。”
说到这时,萧屿停下手上打马鞭的动作,额间碎发遮掩的眉头藏在暗处皱成一团。
“童养媳,久而久之,这话也在苏州城内传开,自古表兄妹结亲的数不胜数,本来也没什么的,不过是两家长辈都不曾有过这种考量,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同样,传的人多了,也就半真半假了。”
“后来呢?”萧屿问道。
“后来?”楚淮序的思绪被拉回了年少时。
后来——
他只记得沈轻再也没去过学堂,偶尔见她,不是在茶楼听话本,就是去傅家找傅青时玩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再后来——
那晚他家要举家搬迁至祁都,想着临行时去傅家与傅青时道别,刚入了傅家后院,在回廊里撞上行色慌张的的沈轻,脸色煞白,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他还未开口询问,沈轻就跑开了,这事在他心里也一直耿耿于怀。
那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
也不敢问沈轻。
楚淮序苦笑:“后来,他被沈大人接回了祁都,傅兄让我好生看顾她,她虽回了沈家,做回沈家女,可父亲不疼,继母不爱,在沈家倒像是个外人,日子过得也如履薄冰。”
“萧将军不懂她的苦楚,于你而言,她不过是你宏图大业里筹谋的其中一步,可有可无,你是萧长凌,疆北下一代的掌权者,如今虽为困兽,我知道,你不甘为笼中兽,终有一日要回疆北的。”
萧屿看着远处已熄灭的灯火,空无一人的街道,久久才揭示着楚淮序心头的秘密,道:“你喜欢她?”
“我们自幼相识。”
“嗯,青梅竹马。”
“你若是喜欢她,就应早点去沈家提亲,而不是现在,只能拿我的立场和身份作为谈资。故人托付也好,意中人的期许也罢,从前你没有留住人,现在,以后,你都不再有资格,她是我的人了。“
楚淮序声音变得有些恳切:“萧长凌,她不适合你,你选别人吧。”
选别人?
可他的选项里从来没有别人。
“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撼动我的决定。”
话毕,萧屿不再与他多言,欲要离去,被楚淮序再次拦下,仍不依不饶。
“来日你回疆北时,你能带她一起走吗?能吗?你与皇权的这场博弈中,你是真情还是算计,对你而言,她都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
一贯懒散的他眼神忽而变得阴鸷又狠决,眸底如寒冰掠过楚淮序,谁都能评判他两句,当着他的面也好,在背后议论也罢,在别人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仿若是在算计。
楚淮序的话赤裸裸的揭开他内心的防备,疆北是他的逆鳞,他的禁忌,他不允许别人随意触碰,也不容置喙。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今夜就看在你与沈轻的年少情义,这样的话我只允许你说一次,今日之后,若再提,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便绕过他跨上了马背,打马离去。
楚淮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笼罩中,经过这次谈话,他知道萧屿不会轻易放弃这门婚事,是真情还是算计,都不会,他也努力了,在这场早已定性的婚事里,本就没有他说话的资格,就像萧屿说的,沈轻此后的日子如何,他没资格再过问,楚淮序无力地走在街上,谁不想如萧长凌般洒脱桀骜,那也得有资本才行。
无权无势连说句话的余地都没有。
萧屿刚下马,尘起和时七就已在门口候着。
“公子回来了。”二人齐声道。
时七招手让看门的小厮去把乘风牵回马厩,继而迎上前接过萧屿的重影剑,入了院内,绝影闻声从廊下小跑过来,尘起从怀里拿出些绝影的小口递给萧屿,萧屿接过后顺手就喂给了绝影,小狼崽蹦得欢,边走边摇着尾,穿过长廊,一直跟到了书房。
时七给萧屿泡了盏雨前龙井,萧屿端起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点了头还算满意。
时七说道:“校场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公子比平日回的都晚些。”
萧屿漫不经心道:“路上遇着个人,叙旧了片刻。”时七听着也没再多问。
尘起则拿起案上堆放的奏折递给萧屿。
“公子,这是疆北这几日来的折子。”
萧屿左手放下茶盏,右手又接了折子。看了半晌后,叹息道:“年关了,疆北的战事也该歇了,今年战事胶着,叔父定然日理万机,废寝忘食,只可惜我不在,阿行又不理世事,担子都让他一个人抗了。”
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