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虹霓是“淫气”。而文辞之所以这么肯定虹霓上不得仙界,是因为她的母亲曾经试图上过虹桥。
母亲留下过一些杂记,零散不成篇。那些字迹飞扬潇洒,根本认不全写了什么。
文辞在父亲的帮助下,给母亲的手记做了注解,装订成册。时时翻看,好像就能看见母亲的音容笑貌。
手记上说,某年某月,朔北草原上出现了罕见的双虹彩。
云销雨霁,在草原的尽头,天空中架起了两道虹霓。两圈虹霓并列,内圈明亮,外圈稍暗,颜色还是相反的,显得绚丽多彩,神奇极了。
草原上牧民大呼吉祥,跪地参拜,认为这是拨云见日的吉兆。
年幼的何若南却想,虹霓到底是什么,可以像桥一样上去吗?
那双虹好像就在目光所及处,策马扬鞭就能赶上。作为在草原上长大的孩童,她们有傲人的胆魄,有雄健的骏马,有最出色的骑术。
那,她们能不能到虹彩那里看看呢?
说干就干,她瞒着大人,带着同龄的几个姐妹,快马加鞭,直追虹彩而去!
雨后天空明净,空气清爽。俊马迈开四蹄,在及膝深的牧草间奔驰。几个半大孩童说说笑笑,互相追逐比赛,看谁先追到虹彩。
可是草原太辽阔,虹彩看着很近,她们跑到虹霓消失,天都暗下来了,都没能到近旁。
离家很远了,房子早就消失在夜幕后,孩子们却不懂得恐惧,反而期待地要在野外露营。
她们宿在小河旁,马儿在外圈,几个孩子围成一圈在里面。中心是她们用火石燃着的火堆,小小的,在夜色中毫不起眼。她们在火堆旁放声高歌,想通过这样吓走野兽。
幸而没有遇到狼群,无惊无险地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几个孩童垂头丧气回程途中,居然又遇到了虹霓!它就架在低矮山包的小瀑布上,如同仙女织就的绮霞,小巧精致。
几个孩子爬到山头上,能看见它的一端消失在水里。
“它在吸水吗?”有孩子问。
何若南抽出自己的小弓箭,一箭射出。她以为箭会钉在这个怪物的身上,结果是,箭直接穿过去了!
无事发生!好像穿过了空气。
孩子们惊奇不已,“没有消失哎!也没有卡在上面。”
何若南大着胆子伸手去摸,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甚至站在山头朝着虹彩里面跳,结果也没有被阻碍,直接摔落下去,跌得龇牙咧嘴。
“看得见摸不着嘛!”
“指虹彩也不会断指头,摸虹彩都不会。”
众孩童议论纷纷。
何若南指挥着大家站在瀑布两边,大家牵着手,一个个穿过虹彩。
这时,有细心的孩子欢呼起来,“我们把虹霓穿在身上了!”她们的身上沾上了虹霓,身子挪开时,虹霓又不见了。
自此,她们就知道了。
彩虹是无形的。
何若南猜测,虹霓只出现在水多的地方,和日光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而文辞将母亲的手记,和书上的说法两相对照,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此她并不迷信彩虹。
这并非吉兆,也并非不详,只是个美景罢了。
船家却很相信,一个七尺大汉,信到了惶恐的地步。船再过险滩时,他明显束手束脚了很多,一个没控制好,船就撞上了暗礁。
虽不至于漏水,但是船搁浅了。众人下船帮忙推船,船夫就碎碎念着得罪了虹霓大仙,不能再往前走了,要返回去,还得祭祀祈求他的原谅。
陆仁山劝他,“船行险滩,就是容易搁浅。现在返回也有可能触礁,不如往前走到深水。”
船夫却说什么都不肯往前了。
小寒怯怯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姐姐,我刚刚指了,是不是得罪大仙了?”
船夫正跟陆仁山辩驳,不知怎么耳朵倒是很好。听到这话,冲过来揪起小寒的手,“原来是你,走,跟我去和大仙道歉!”
小寒惶恐地转头看她,文辞不悦地拦住他,把孩子护在自己身后,“做什么呢?”
方景闻声也赶过来,打圆场道,“小孩子不懂事,大仙仁慈,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船家却很生气,“就是因为她,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文辞顿生不悦,“这里本来就是礁石遍布,最近下雨涨水,看不清水下形势,触礁也是正常。我们也没有怪你行船不靠谱,你却反过来怪个孩子!虹彩本就不是生命,生气更是无稽之谈!”
“你你你……”船夫指着她,脸涨得通红,“你还年轻,你不知道。那年我临时出船不在家,结果遇见飞虹大仙,我家婆娘非要出去抢收粮食,旁人劝也劝不住。等我第二天回家,就看见她的脚已经烂了,没几天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