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脱下马甲与甲胄往后方鸡西堡返程。
朱棣还在追杀哈剌兀,而那脱鲁忽察儿则是带着八百甲骑提前到了哈达岭山下,下令大军全数撤退下山,骑马准备突围。
数千大军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哈达岭,如潮水般褪去。
哈达岭山坡上,无数尸体躺在山林间,张纯与王义靠在一棵树上,浑身血迹。
活下来的渤海军和辽东军将他们扛下了山,一时间军医成为了紧缺的人才。
数百伤员被先后送下山,鸡西堡内躺满了伤员。
“冲!”
脱鲁忽察儿率领数千轻骑开始突围,与正面率上千轻骑的平安碰撞交手。
没有了甲骑的压阵,饶是明军皆是着甲轻骑,却依旧拦不住这数千轻骑的突围。
在留下的数百人后,脱鲁忽察儿率领轻骑突围成功,与哈剌兀一南一北的开始奔逃。
朱高煦率领的渤海军亲眼看着脱鲁忽察儿逃跑,饶是他想要上马再战,可那股气力褪去后,身上四处传来的痛感告诉着他,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不止是他,许多渤海甲骑兵卒亦是如此。
这一夜,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也完成的足够好了。
可当脱鲁忽察儿率领三四千轻骑突围成功,朱高煦便看到了亦失哈率领的水师沿江而下。
看着四艘舟船,朱高煦询问过自己的内心,要不要带着兄弟们上船,将战果扩大。
可是当他低头看着随自己出战的五百甲骑之中有近一半人躺在地上的时候,他放弃了这个选择。
即便他想要乘船追击,可脱鲁忽察儿并不傻,他可以不走松江沿岸,直奔草原而去。
闭上眼睛,朱高煦将甲胄一重重的解下。
“殿下!”
亦失哈带着水师寻了一处浅滩,放下数艘小舟靠岸。
从舟上下来了五六名军医,以及二十余名扈从。
“末将来晚了,请殿下降罪!”
亦失哈焦急的跑步而来,跑到朱高煦身边后,当即看了看他的现状。
“不怪你,你是按照时辰来的,是我没有撑到……”
朱高煦皱着眉回应,甲胄上插满了箭矢。
见此情况亦失哈连忙为他脱甲,而甲胄之下的衣袍并没有太多血迹。
可饶是如此,亦失哈也能从朱高煦皱眉的举动猜到他所受伤势如何。
没有耽搁,他拉开朱高煦的衣服一角,果然衣服之中的许多皮肉已经发青发紫。
“张医匠!!”
亦失哈转头对一个正跑过来的三旬医匠招呼,那医匠听了也连忙过来,与亦失哈一起将朱高煦身上的衣服解开。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朱高煦的上身,尤其是正面受了十余处创伤,基本都是钝器击打后的撕裂伤痕。
张医匠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朱高煦此刻也感觉到了肉身上的那股疼痛,不多时额头就渗出了密密麻麻冷汗。
“还好,没伤到骨头,都是皮肉伤。”
张医匠一边庆幸,一边从药箱之中取出药酒,倒在双手之上,为朱高煦所受的伤口揉搓。
那股痛感让朱高煦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与此同时,其它扈从和还能走动的兵卒开始将战场之上还活着的伤员搀扶上了小舟,用马匹拉着往上游的鸡西堡走去。
天色开始灰蒙蒙,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寅时六刻。
朱棣带着大军不知道追着哈剌兀往哪里跑去了,平安则是率着千余轻骑砍杀俘虏了近千被截留的兀良哈轻骑。
待平安解决了那些轻骑,朱高煦也重新穿上了那衣裳。
他首先看了看依稀能看清的战场,在渤海军四周,数百具北虏尸体躺在地上,有探马赤军、也有普通的轻骑。
遗弃的马匹被亦失哈派人聚拢到了一起,足有数百匹之多,虽然大部分都只是下等马,但对于吉林城来说,这是不可或缺的生产力。
“走吧,我们可以回家了……”
坐在赤驩背上,朱高煦摸了摸赤驩的脖颈,似乎是在对它说,却也像对所有人说。
他们踏上了返程,留下了几十名扈从在兀良哈营垒收缴战利品。
期间,他们路过了平安与脱鲁忽察儿交手的地方,死尸甚众,不下千人。
对于这样的战果,渤海军却已经麻木,这几日的搏杀中,类似这样的轻兵,他们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
他们往鸡西堡去,渐渐地,便看到了敞开城门的鸡西堡,以及全部出了城的兵卒与扈从们。
战前的近七千人,眼下还能站在的,不足当初的一半。
在他们的旁边,下马卸甲的平安与其它明军也敬佩的看着他们,兴许是看到了哈达岭上的惨状,亦或者是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了这一战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