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几十贯的年俸,三代贫农的背景,自然不可能累积那么多财富。
只是账本展示,那校书便自己交代了织造局的门门道道。
“治下百姓,虽说只用付五分利,但织造局只收绫罗绸缎为利,而不收白布为利。”
“故此,许多百姓只能去纺织绫罗绸缎来抵利,而这些绫罗绸缎每匹价格六百文到二两不等,白布市面二百文。”
“若是从百姓手中收了两匹绫罗绸缎,则是可以用织造局一百五十文的成本价织造十匹白布抵账。”
“如此一来,便净赚五百文。”
“这五百文,三成下面人拿,两成我等主官拿,剩下五成分别输送到京中和颜大人府上。”
“下官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请阁臣给下官一条活路……”
沉闷叩首,这名寂寂无名的织造局校书将织造局的贪污情况给抖落了出来。
王回心平气和的端茶饮茶,抬头瞥了一眼这人:“二十万台织机,每台能赚五百文,这也不过区区十万贯,就这么点?”
王回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查案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搞钱,搞到足够多的钱,让国库能撑过这几年。
所以面对这名校书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
十万贯虽然多,但按照他的话,也就五万贯能送到京城,而京城的官员那么多,各家又能分多少?
织造局的事情,绝对不止这小小的案子那么简单。
“衙门会出面去买桑叶和蚕丝,并且会刻意压价,然后再按照市面的价格卖给织工们。”
“织工们不能偷偷买材料,若是被人揭发,就会被没收织机,还会被人针对。”
校书老实交代,王回闻言嘴角露出笑意:“这一笔,各级官吏能赚多少?”
“应该……不少于二十万之数。”校书声音略微发颤,显然担心事后报复。
“二十万……好好好……”听到这个数目,王回轻笑道: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本官会拿出一笔钱让你带着你和你的家人前往海外讨生活。”
“谢阁臣!”听到王回的话,校书不断磕头,而王回也示意左右将他带了下去。
随着这人被带走,一名官员对王回作揖道:“阁臣,这稍微一查就是三十万贯,制造局开了那么多年,经他们手的钱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万贯了。”
“我就知道这地方没走错。”王回将茶杯放在桌上,随后对那官员开口道:
“按照这人说的去查,另外将这消息想办法送给杨士奇,颜渭既然贪腐,那颜延也好不到哪去。”
“借他的手扳倒颜延和李冕,新政官员中,便是我的资历与官职最高!”
王回攥紧扶手,左右官员见状也纷纷作揖行礼,转身将这案子操办。
颜渭被王回以阻碍京察的名头圈禁,此刻正在屋内急得团团转。
他很清楚,一旦织造局的事情爆发,那即便是他爹也得被拉下马来。
这些年织造局平安无事,主要是因为每次京察都是新政官员主导,既然是自己人为主导,那自然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只是他没想到,新政官员之中居然会出现王回这种家伙。
现在这厮要对他们父子下手,那他们能否躲过,这还得看皇帝的意思。
不止是他明白,王回更加明白,所以王回才要把这群家伙的罪证交给杨士奇来处理。
如果杨士奇不敢处理,那他想尽办法也要把颜延和李冕这些人拉下马,不然这次京察结束,他即便没有罪证被弹劾,也会被他们以各种罪名夺职为民。
没了官职,那他王回一身本事向谁施展去。
为了让事情万无一失,他必须准备足够多的东西来让皇帝看到他的能力。
正因如此,他也开始不断的催促张孟存。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冬至即将到来,北边的杨士奇依旧还是纹丝不动,王回这边只能自己动手了。
腊月十二,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在应天府衙门内响起,张孟存风尘仆仆的带着两名官员走入衙门之中。
这两名官员怀里抱着厚厚的账本,起码二尺厚。
他带着这两人来到正厅后,果然看到了正在翻阅其它账本的王回,而他也立马作揖道:
“这边就是对南直隶江南地区京察的账目,其中江东六府贪腐受贿的情况最为严峻。”
“抄得了多少宅院田地和钱粮?”王回目光凌冽,他现在只在意钱粮。
“七百多处宅院府邸,四十七万亩耕地,二百四十余万贯现钱。”
“按照土地宅院折价贩卖,起码能有九百万贯!”
张孟存缓了一口气交代着,而这也确实让王回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有想过江东六府的新政官员会十分富裕,但他没想到富裕到了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