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宸鸢照旧去陪伴藤衣。
藤衣如今已经虚弱到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地步,唯有宸鸢来时才会清醒一会儿,说上几句话就又晕过去。
她也始终没有告知宸鸢她的身份或是想到什么联络妖界的办法。
宸鸢心急过,伤心过,也斥骂过她,问她都什么时候了,命都要没了却还这般倔强。
但藤衣也不知是憋了什么劲儿,就是不说。等到了后来越来越虚弱,话都说不出几句,也没有脑力和精力来想复杂的问题了。
宸鸢很是伤怀,白天就在律法司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思绪。但她也越来越清楚,这样下去,她就要失去她的小姐妹了。
这晚,宸鸢陪了藤衣好久后藤衣才清醒过来。宸鸢扯开嘴角,勉强笑一笑:“藤衣,我明天就要下界去历练了,这一去少说要几十天。”
在良久的沉默后,藤衣干瘪得已经听不出年龄的声音传来:“是吗?那这可能就是你我,咳,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希,,希望你,你历练顺利————”
宸鸢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身份!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去想办法联系你家人的!有什么是比性命还重要的!”
她的声音微弱下去,透出些哭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藤衣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语气中充满了怨恨:“我要,,我要、让他、后悔,,”话音未尽,人又晕了过去,
宸鸢呆滞在原地,一瞬间竟有种感同身受的锥心之痛,那是她小时熟悉的、因得不到真心而自虐的痛感。
这,,这是怎么回事?藤衣她父君不是很宠她的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宸鸢伸手抱住藤衣,即使她根本碰触不到她,也看不到她的身形容貌。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陪伴她经历过无数的迷惘和难过。而她们二人的缘分,似乎到此为止了。
这一夜,宸鸢睡梦中的流泪浸透了枕头。
第二天,宸鸢是在戚严的哭天喊地中离开的。
她和祁珩约在南天门见面。宸鸢先到的。
她临近南天门时,看到附近有不少仙子都抱着水镜戳个不停。她正纳闷着,戚严抬高嗓门唤回她的注意力。
“殿下呀!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殿下您这是要抛弃我了吗?殿下呀~”
“殿下您别不理我啊!”
宸鸢倒不是怀疑戚严有什么二心,她只是反省了一番,自觉对戚严态度太好了些,以至于戚严都敢不露声色地欺负她了。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自作主张求祁珩收徒,不替她请假还推平了她的梧桐树作为借口,干扰她交友。
这可不行。
宸鸢深吸口气,酝酿出殷殷切切的目光看着戚严,终于是肯搭理他一句:
“下界历劫存在着半数的折损几率,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把我殿中的东西折一折卖掉吧,卖得的仙石就送给你了,也算你我相识一场。”戚严敢拐走一样东西等她回来就死定了。
戚严紧抿着唇,态度很坚决:“殿下不要说丧气话,殿下如此天资,一定会成功历劫归来的。”
他又颇为疑惑地问宸鸢:“殿下您今年才四百岁,哪有几个仙人是四百岁就下界历劫的?这个年纪会下界历劫的也就是离疏那样的倒霉孩子吧。”
宸鸢微笑不语。
“宸鸢仙子,我们该出发了。”戚严听到祁珩声音火速遁走。
祁珩其实早就来了,站在隐蔽处,看宸鸢和戚严拉扯起来没完才出声提示。
宸鸢听他话里透出些已等待多时的意味,忽然想明白,那抱镜猛戳的仙子们是怎么回事:
所谓美人只可远观,那帮仙子是在偷窥祁珩。
其实相似场景宸鸢看到过很多次,以前因着年龄小、没法凑人家身边看总是不得其解,而今见过祁珩相貌和做派的她心灵福至:
祁珩每次现身都躲得远远的,其实不是厌女,是恐女吧?
祁珩首先要送宸鸢去冥界。
他也不近身,甩手在宸鸢身上套了个罩子,直接从南天门往下跳。
风疾如骤,尖锐的破空声飕飕灌入耳中,极端的失重感吓得宸鸢魂飞魄散,唯有骨子里的骄傲,将她的尖叫牢牢锁在喉咙里。
她张大嘴巴失了声。
这绝对是刻意报复!
等她适应了下降速度,想起离疏提到过的军中“跳崖”式修炼,两人果然同出一脉。
祁珩声音摇荡在团团的云雾中,飘忽着传来:“你为什么骗戚严你要去下界历劫?玩弄人心很有趣吗?”
历劫和历练是不一样的,历劫不成将是身陨道消,历练是下界一游,还有人在旁陪护,避免历劫者遇到跨不过去的坎而生心魔业障。
宸鸢才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