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是窥探便是鄙夷。
沈浊撑着下巴,伸手指着陈鸢发髻,笑颜如花:“阿海,插那儿插那儿。”
海有涯照着沈浊的指挥鼓捣一阵,插了下去,神色微妙:“这儿吗?”
沈浊拊掌称是。
正埋头喝着酒的裴昭被沈浊推了推,抬起头一看,一口酒差点喷出去,又硬生生咽下去,呛得要死要活。
“阿娘阿娘!有花妖!”是小童细细的声音,捏着嗓子在陈鸢身后叫。
小童的叫声引来更多目光。
“噗——”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刚冲出地面的泉眼,欲出未出十分艰难。
陈鸢小脸一黑,伸手摸去,耳上方正常,发冠正常,发冠上方的发髻,,,嗯?
原本的男式扁发髻被捏散开成盘状,再往上探去,圆盘发髻正中竖直插着朵小花。
好家伙,把她的发顶倒腾成了一个大肚细颈的敞口花瓶。
这时候一个小童被一妇人提溜到陈鸢面前:“小六,瞎说啥呢,快向贵人道歉。”
男孩身着边缘毛边的短衣裤,多天没洗的样子,他瞪着圆圆的眼睛:
“你这花妖娘们儿兮兮的。”沈浊三人直捂着嘴乐。
妇人被他吓一跳,急忙拧他胳膊:“你个兔崽子快闭嘴。”又急忙向陈鸢道歉:“妾身教导无方,还望官人莫怪。”
一番拉扯后,男孩小六总算是道了歉,滴溜溜地盯着桌上的卤肉和包子挪不开眼,凸出的大眼睛衬得脸都瘦没了。
海有涯被陈鸢勒令整理发髻,沈浊笑眯眯地看着小六:“小六~姐姐好看不好看呀?”
小六艰难把眼睛从桌上移开,眼珠黑亮,奶声奶气的:“好看!”
沈浊递过去一个肉包,小六伸手抢过一把塞进嘴里。
“你这孩子——”妇人急忙忙去抢,却看男孩一口吞下半个肉包,噎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却仍把剩下半个肉包从嘴里扒拉出来,递到妇人嘴边。
妇人的眼睛霎时间便红了,半跪到地上抱着男孩儿就哭。
陈鸢看着衣衫破旧的妇人,询问她所遇何事,操着一口的北方口音在江南乞讨。
妇人期期艾艾地不肯说,陈鸢寻了个包间,亮出了自己的巡按使令牌才问出来。
这张氏确实是北方人不假,婚前是卖胭脂的,因手艺好小有余财。她几年前因缘结识了现在的丈夫,丈夫是钱塘人,近几年在边关和江南之间跑生意,大半时间都呆在北方,两人成了家,有了孩子。
然而今年不知为何朝廷严格控制边关贸易,商人看无利可图便没去边关。商人小半年没回去,她独自抚养孩子不易,走前留下的钱也快花完了,张氏怕丈夫没钱来接她娘俩,想了想收拾好银两,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南下主动来寻人,等遇见陈鸢时,已银钱耗尽,饿了两天。
“妾身也不是离了夫君便活不下去。只是,,只是夫君他向来体贴顾家,对父母更是孝顺,万一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意外之祸呢。妾身怎么能置之不顾?”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假若他已有家室,此番只是想要抛弃你呢?”陈鸢让母子俩做到凳子上,又递给小六一个包子。
张氏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怎么会,本朝律法男子仅能有一妻,违者要处以杖刑的。”
陈鸢示意海有涯停手,神色肃正:“户籍只记录本地的人口情况,你夫君在外地娶妻,官府也查不到。”
张氏浅浅一笑,是粗衣旧衫也掩不住的润泽柔光:“不会的,夫君说过他未曾婚配。”
陈鸢和沈浊一个对视,沈浊一拉嘴角,皮里阳秋:“夫人,我家大人是奉旨来巡查的,民有难自然不会弃之不顾。不如你告诉大人你夫君的姓名,请大人帮你查查,送你去你夫君那里如何?”
张氏大喜过望,跪下谢恩。
没过两日一行人到了钱塘。这两日雨势越发地大,暴雨倾盆。
陈鸢带人先去了县衙。陈鸢本想着见见老朋友,没想顾浪近日身体不适,一介县令休职在府。便查了张氏丈夫的户籍,带着张氏上门。
张氏牵着小六去敲门,陈鸢并沈浊海有涯作势离开,实则一同留在拐角。
张氏敲开门后出来个打伞的仆人,去替张氏进行了通传。没一会儿仆人出来塞给张氏一个包裹。
张氏询问几句,将包裹推回,仆人不肯接,两人在雨中就那么拉扯着。
正拉扯间,一只健硕的黄犬从门后扑出,一下将小六扑倒在积水里,细长的嘴咧到耳根,咬在小六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