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陈鸢赶到,张氏尖叫一声,双手甩着包裹疯狂砸向恶犬,雨点泥点高高溅起,小六被吓得哇哇大哭,被大雨消音。
恶犬呜咽几声蜷缩,被张氏的声势吓住,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仆人看着张氏仍然举着的包裹,和瞪着的眼睛,咽咽口水,退后用门掩住自己:“这位夫人,您别生气,包裹放下,咱们好好说话。”
“您别过来,狗不是我放的。”
“没用的东西,起开。”门后走出一个衣着装扮颇为贵气的夫人:“你就是那死鬼在外面找的女人?你要不要点脸?与人无媒苟合还敢找上门来?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才不出来丢人现眼。”
张氏跪在地上搂着小六手足无措,泪水奔涌,丝毫没了打狗时的勇猛,等妇人骂了好一通才想起来辩驳,声音破碎:
“你说什么?谁无媒苟合?这是我和我夫君的婚书,在官府都是入了户籍了。”她粗喘着气,话语断续:“你是谁?我不和你争辩,让孙潭出来见我。”
“你是他的妻?那我是谁?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孙夫人站在台阶上斜睨张氏,捏着已被打湿的婚书,瞥了一眼,一松手,婚书便与雨水混在一处:
“别拿这种伪造的东西来骗人。我看在你个女子不容易份上,不和你计较。你也见好就收,拿上钱赶紧滚。”
躲在门后的仆人搭腔:“不愧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泼皮,都敢赖到咱们家身上了。也不打听打听老爷的为人。夫人心善,没和你计较还救济你,你赶紧谢恩走吧。闹到官府有你苦头吃。”
张氏满眼泪光,胸膛起伏不停,眼睛死死盯着台阶上的主仆:“让孙潭出来见我。如果他说不要我们娘俩儿了,我立刻走,绝不多留。”
孙夫人端详着张氏的神态,看她不像作假,鼻间溢出一声嗤笑:“给脸不要。”
她一挥手,府门大开,五六个打手样的大汉手持粗棍鱼贯而出,狞笑着直奔地上的张氏和小六。
张氏面露绝望,看着迅速逼近的大汉,手忙脚乱地想要抱着小六离开。
然而没用,大汉几步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团团围住,像抓小鸡般,棍棒随之落下。
张氏将小六护在身下,棍棒打在她纤细的脊梁上,“砰”,张氏抱着小六被一起砸向地面。
雨声,哭闹声,唾骂声,踢打声乱成一团。
“砰,砰,砰”又是几声,张氏手撑着地面,背上却没再感受到打断筋骨般的剧烈疼痛。
陈鸢三两下踢飞了围殴张氏的大汉,手持令牌:“本官乃朝廷钦差,叫孙潭出来。本官有事传召。”陈鸢身后跟过一小队官兵,将府门团团围住。
本是傲慢至极的孙夫人看着这阵势脸色变白,却强撑着:“你,,你是什么人?好端端的哪儿来的钦差?冒充钦差可是大罪。你知道我府里今日都有哪些大人在吗?小心——”
“孙夫人慎言。这位乃是厉王,当今圣上唯一爱子。”府门完全打开,乌泱泱跟了一帮人,为首开口的是一年轻公子。
公子一袭锦衣白袍,竟有着天人之姿,温润如玉,不同于李殊的儒雅温和,公子的气质中更带着一丝看遍世事的豁达深明。
他站在一片雨雾迷蒙中,身形隐约,气质却是遮不住的出挑,文人的高洁风骨更甚裴昭。
他看清陈鸢形貌时愣了一下,似是从未见过陈鸢这般的人物。
陈鸢却知道不是的,这人消息如此灵通,不可能连她的平日做派都不知道。那他到底是在诧异什么?
公子很快恢复常态,带领身后一众行礼,明显的领头人:“在下温越泽,见过王爷。”
“不知王爷驾到,草民等有失远迎。”
陈鸢声音沉稳:“免礼。”
温越泽恭请陈鸢入府避雨。
陈鸢道:“本王初来乍到,尚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这张氏是本王带来的,总要看她有个归处才好。孙潭何在?”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低着头的男人,看起来老实敦厚,然目光躲闪。
陈鸢问道:“你可认识这母子二人?”
孙潭嗫嚅一阵:“认识。”无论陈鸢问什么,皆低着头如实招来,与张氏所述一般无二。
陈鸢最后问:“你可知我朝律法,重婚是要受杖刑的?”
孙潭的声音忽地有了底气,却依旧没看张氏,只顾回答陈鸢:“我朝晋中地区亦是可以娶平妻的。草民这么做并不犯法。”
孙潭的话属实。平妻最初便是为了在外经商的商人制定的酌情制度,因其常年在外,才许以特例。
陈鸢不露声色,问他要如何安置张氏母子。
他无视一旁眼中喷火的孙夫人,目光终于移到了张氏身上,看着浑身湿透、委身泥泞的母子,柔情款款:
“月娘,我不知道我夫人竟如此待你和小六。你既已经来了,我断没有亏待你母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