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惊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先生,瘦小的身体深深地陷进了宽大的竹椅中。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地说了句:“难道小青和小白去的那个地方还不是最终的天地?难道说天外还有天?”
先生说的这番话,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去到了沐沐的出生地,便是五域中修行者最终的目标。
今夜听了先生和番话,彻底打破了他以往的认知,让他幼小的心灵泛起了一阵恐慌。
先生看着他惶恐的模样,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你一个人在天山上修行,也没见你有过恐慌。”
李夜想了想,低着头回道:“我那时候是无知者无畏。”
“现以回头想想,如果没有你那时候的无知无畏,那会有你现在的这番成就?”
“般若寺的无忧小和尚自幼在方寸山修行,现在是什么境界?夏梧桐自幼跟唐先生修行,现在是什么境界?而你又是什么境界?”
先生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将李夜那一丝惶恐的心捡了回来。
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升起了一点信心。
李夜低头陷入了沉思。
先生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是整体,道是系统。”
李夜一听,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正想开口问,先生又接着往下说起来。
“器是工具,器是容器。道有主动性,器为被动性。道是思想,器为身体。”
“道是智慧,修行只是工具,道是君子所追求的,不拘泥执著于追求知识,不拘泥执著于术语,才能使‘道’通达清澈。”
李夜点了点头,表示有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生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普通修行者只看到了修行境界的高低,却忘记了修行本身是工具不是目的,求知的目的是致‘道’。”
“这就是至道无难的’道‘么?”李夜看着先生怔怔地问道。
“若专攻一才一艺而不及其身家性命,不可称为君子。君子居仁由义,在君王这位能致民安乐和顺,在下位则独行其道(修身齐家)。”
“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才是真正的大修行者。”
先生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跟他讲述起来。
“我修行经年,虽然悟到了一些道理,我简单地将修行的道理分为三个阶段。”
“哪三个?”李夜问道。
“其一君子有器,其二君子能器,其三君子不器!道是无形的,器是有形的,有形便会有穷尽,而大道无形则能容纳万千!每个修行者都会有自己的道,每条道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先生瞪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正说话呢,你打乱我的思路!
李夜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
“你跟我修行不到五年,就破境到了元婴二重,无相法身更是快到七层小成的境界,这在五域中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让唐秋雨和皇城中的某些人、或者一些大宗门的修行者知道,一定会想办法招揽你。”
“如果招揽不下,就会起心将你毁灭在成长的路上......你现在能明白我跟大佛寺苦禅老和尚的良苦用心了吧?”
先生一口气说完,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象是总算完成了一件心事一般。
“弟子知道,只有成长起来的天长,才是天才,其它的都是垫脚石。”
李夜听了先生的一番讲述,渐渐明白了修行的道理,心里也慢慢开朗起来。
“我替你选的这条路比较难走,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要知道,五域加起来,也只是我曾去过的那处星空下的一个洲的大小。”
李夜张大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先生,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天地虽然很广阔,但是竞争也非常残酷,比你曾经遇到过的危险还要凶恶。这也是我宁愿呆在这里修行,也不愿去面对的原因。”
“我不是逃避,只是不想面对。能安静地过上几年、几十年的生活对我来说是非常开心,以后你也会遇到我这样的情况,但愿那时的你还能守住今天的本心。”
先生说完这番话,脸上也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方寸山的一轮上玄月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半空,天空有一整冷清的月光照射在青石院的梨树上,也照在先生的清瘦的脸上。
李夜静静看着,没有出声,下意识里不想破坏这幅画面。
只有那梨树上细弱的树枝,还在山风中轻轻摇摆。
李夜看着微颤的树枝,心里却渐渐坚定。
先生从桌上捡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嚼了一口。
突然说道:“修行到最后是一个孤独的旅程,即使你在五域想方设法,将你父母双亲的境界推动上渡劫的高度。”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渡过九重雷劫,就算强行渡过,去往了另一个世界,那时的他们的修行已经是穷途末路,很难再有更高有突破。”
李夜没有料到先生会说到这件事情,突然间思绪凌乱了起来。
自己的你母自然如先生说的那样,就算再努力也只能修行到有限的境界,以后呢?再以后呢?
他不敢往下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