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梓!”
许立梓移开手机,侧过头,看到了方慧文。
她将长发挽起来,穿了一身运动服,球鞋,好像来干活儿的。
许立梓有五年没见过她了。见到她之前,他心里很矛盾,既不想她过得不好,又不愿意她过得太好。今次看她的状态,算是好得寻常,比她的同龄人年轻很多,又不至于太过容光焕发、青春靓丽。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朝他奔过来,想要去接他手里的大行李箱——一只很显眼的橘红色的箱子,他在微信上发给她的接头信号。他避了过去,把随身那只小的递给了她。
还没来得及寒暄,地铁站里就响起了扩音器的声音:
“胜利大学2033级的新生和家长朋友,请来这里集合排队!胜利大学2033级的新生和家长!接驳车马上就要过来啦!”
方慧文笑着说:“走吧,沾你的光,去胜大校园看看。”
学校派的大巴车里,都是新生和各自的家长叽叽喳喳讨论路上的风景,有自来熟的,已经开始互相询问邻座的儿女是哪个学院的了。那些初到异地的拘谨,都因为共同的陌生和新奇,反倒成了聊起来的催化剂。
许立梓不开口说话,方慧文就也安静着。出乎意料,方慧文没有问他为什么报了胜利大学。本来他都准备好和家里同一套的说辞了:什么“第一、二志愿没录上,滑档到了第三志愿”,什么“我又不知道胜大的法学院是在海城校区”……一套一套的,反正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因为方慧文在这里。
下了接驳车,一路走到宿舍登记,他都好像轻车熟路,一点也没有新生的茫然和慌乱。他一个人背着覆压过他整个后背的登山包,吭哧吭哧地把橘红色的大箱子也一气抬上去,方慧文拎着小登机箱,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409的门敞着,有两个室友已经到了。
许立梓和他们打过招呼,两个大小伙子看着方慧文,不知该不该叫“阿姨”。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讨巧地问道:“这是你姐姐吗?”
许立梓还没答话,方慧文先笑了,“我是他雇来的搬运工。”
她这个“搬运工”太不称职,所有的流程,报到、领材料、整理箱子、去拿提前寄过来的床铺用品,都是许立梓一个人走完的。室友的家长唠唠叨叨、跑上跑下地帮孩子整理这个领取那个,而她只不过是陪着,当个吉祥物的作用,以显示他也是有人来送的。
方慧文坐在他书桌前的凳子上,惊奇地瞧着他把余出来的床单一边整整齐齐地压到床垫下面,忽然问道:“你高中住的是寄宿制学校啊?”
“嗯。”
“你妈妈不是早就退休了吗?”
“忙着看孩子。”
不过下午五点多,他就已经把入学的那套搞得差不多了。顾不上理会和高中谈的女朋友分开,哭着来报到的那最后一个室友,他把方慧文拉去了校外的一家火锅。
火锅的热气腾腾地往上冒,遮住了她的面容。
“这顿该我请。”方慧文笑着说,“总得略尽地主之谊吧。”
许立梓想,多少年之前的那一顿饭,她是不是也是这么跟许立岳说的开场白?
他高考完,曾去找过一次许立岳,哥俩单独吃了一顿饭,谁都没带。他特别郑重地问许立岳,当时到底怎么和方慧文走在一起的。
许立岳说,他不是创业失败嘛,在大城市也折腾够了,又不想回老家,干脆把地图上从北到南的二三线城市一一圈出来,再比照着大学毕业时候做的同学去向图,打算挨着去蹭吃蹭玩。哪座城市让他考察满意了,他就在哪儿停下好好生活——说是跟老同学蹭吃蹭玩,可大家要么继续深造,要么就是工作或结婚了,都忙得很,他哪好意思让同学花钱?问爸妈要了些赞助旅游的花销,请人家当几天地陪而已。
“去海城之前,我也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她。她在班里不太显眼,跟谁都话不多,我们也就是在路上碰到能打个招呼的程度。后来还是联系了,一起逛了几天,发现还是挺能聊得来的。我走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她中途偷偷去把账结了,我埋怨她太客气。”
“她怎么说的?”
大三的时候,你不是买了个什么型号的相机嘛,下了课就哀嚎,你这个月要吃土了。跟你玩得好的那一帮,闹着让你叫爸爸,就一人接济你一顿。我在教室后面看你们笑,算了算,我攒的钱,差不多够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当时真的很想请你吃饭来着,可是没什么正当的理由。
“原话就是这样。她平平常常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火锅的蒸汽,眼睛里雾蒙蒙的。我当时就……怎么说呢?”许立岳仰头闷了一口酒。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还……她摇了摇头,截断了我。”
但是我之后也没有再喜欢别人了,她说。
许立梓问:“后来你真的把列出来的城市都考察完了?”
“逛到海城之后的第三个城市,心血来潮,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