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许立岳也牵扯进来,他才模模糊糊地懂了些她的想法。许立岳的背叛,不只是作为爱人,而且是作为家人——方慧文怎么可能禁得起第二次这样的背叛呢?
她一定觉得他还太小,想法时时在变,靠不住。也许还因为他和许立岳是兄弟,她怕他早晚会和那个人一样,到那时,不光许立岳不再是许立岳了,栗子也就不再是栗子了。
他想到这儿,打了个寒噤——他真是莽撞,差点儿把栗子也从她心中剜去了。
那他该以何种身份,继续留在她身边呢?首先绝对不能像许立岳那样,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于是也不能结婚,最好恋爱也不要谈。她可以一个人,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开学了,方慧文一直消失着。他将她曾带他去过的地方转了个遍,也再没碰到过她。他渐渐失去耐心了,不再拒绝女孩子的示好。可他又觉得她们太黏人,为什么她们不可以一个人去打饭、一个人去上课呢?倒是有一个女孩很独立,她从不缠着他,周末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去图书馆学习,只是会帮他占个座,他爱去就去,不去,她也没有什么怨言。他俩比起男女朋友,更像学习搭子。
他却又觉得人家太好了,而他亏欠良多,依旧提了分手。
室友嫌他太挑,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仙女呢?
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明明有喜欢的人,有依恋的人,为什么还要在一群“别人”里兜兜转转呢?
他的生日快到了。除了朋友,没人给他寄礼物,爸妈单独给他发了一笔钱。许立岳和嫂子则是在家庭群里发的红包,他客气着,不肯点,嫂子热情坚持,他也只好收下了。
方慧文依然没消息。她以前总是给他寄回去很多礼物的,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她搜罗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他都爱不释手。
不过,他突然想到,她其实也没真的陪他庆过生日,因为他的生日不在假期,甚至从没衍上过一个周末。他来海城时,她带他逛过一家24小时的蛋糕店,说每天都有人来这里过生日、吃蛋糕。
“我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里,和你们一起过生日呢?”他那时很憧憬。
“那没办法,你在你家那边上学呢。”
“是不是等我上了大学,自由了,就能来这里过生日了?”
“你不是要考去江河大学么?”
我现在来了海城的胜利大学。他在心里默默回答着她当年的问题,在19岁之前的深夜时分,闯进了这家装修更加精美的蛋糕店。橱柜里那些各色各样的蛋糕,令他挑花了眼。
他问:“有没有栗子的蛋糕?”
店员指了指刚做好拿出来的一个,“您看这样的行不行呢?这是有人预订好的。”
门口的风铃响了,就是来取这款栗子蛋糕的。
许立梓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是根本就没想把这个蛋糕送出去吧。
他们很有默契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准备点上那个“19”字样的蜡烛。路上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门了,只有这座独栋的蛋糕房立在黑夜里,亮得像童话里的城堡。
方慧文忽然开口道:“大二的春季学期,家里给我寄了好多东西,我一个人去取快递,拿得有些吃力。”
许立梓怔住,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不相干的这些,却等她接着说下去。
“路上碰上了你哥。他看我不方便,就帮我抱了一只最重的箱子,朝我住的宿舍楼走。他这人呢,飞扬、活泼,好像跟谁都能聊两句。他说,他昨天才从家里回来,刚去销了假,觉得学校可烦了。因为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弟弟刚出生,他还没抱够他呢。
“他说,弟弟的名字是他取的,许立梓。我说,很可爱啊,既和你一样有一个‘立’,小名又可以直接叫‘栗子’。他笑了笑,说他也很满意。唉,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其实又有点忐忑,怕弟弟长大以后,会嫌太幼稚了。”
许立梓已经热泪盈眶,也许哥哥曾经真的很爱很爱他,现今许立岳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有一个当时还素未谋面的女孩儿,替他记得。
“我也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一个阳光开朗又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细腻的一面,对家人,有这么多的爱。他兴致勃勃地和我讲,你长的什么样子,睡着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好像我也跟你们成了一家人似的。我想着,许立梓一定是个非常幸福非常可爱的小朋友,或许什么时候,我也能见见他呢?”
许立梓呆了,他不知道他们的羁绊,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虽然一切的起点,还是许立岳。而过去了十九年,他们才有机缘坐在一起,为他庆祝生日。可是,这中间,却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了。
方慧文看了看手机,笑着说:“快到点了,该点蜡烛啦。”
深棕色的栗子蛋糕上,“19”的数字燃起来,她关掉了这一侧的灯。
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