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素是真的累了,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的头,坐在哪儿不觉间竟然睡着了。梦境里恍惚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安乐侯府的世子裴简素,而是楚王府的小王爷李承厚。
当年他的父王和几位兄长因北燕和大禹同时出兵来犯而帅大军去了边境平乱,而他当时因为和林若萱大婚在即而留在了京城没有与他们同行。
正在家中准备婚礼事宜的他,很仓促也很突然间就接到了要他去江陵平息内乱的圣旨,他辞别了林若萱随即刘带着亲信和随从去江陵平乱,在赶去江陵的路上却意外的遭遇了截杀。
当时敌我悬殊太大,他带的那些亲信和随从几乎上全军覆灭,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正在危急之时安乐侯府真正的世子裴简素,带着自己的侍卫赶来救了他的性命,他因伤势过重而昏迷了过去,而当一个月后他醒来之时,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就连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了。
一夜之间他的父王.几位兄长和前方十三万将士竟然从忠心为国的将士变成了通敌卖国的逆犯,在敌人和自己人的双重夹击下几近灭尽,他的妻子林若萱也因为这件事而差一点儿就丧了命。而安乐侯裴重的惟一的独子裴简素,为救他也被人所杀坠落深渊更是连尸骨都无存。
从哪儿以后侥幸活下来的他,从此不再是楚王府的小王爷李承厚了,而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代替裴简素背负着责任.重担.愧疚和信念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是为了要完成他作为楚王府的小王爷和作为安乐侯府的世子一军将帅的使命。
交替不断反复出现在脑海中的情景将裴简素惊醒了,他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外面此时天已破晓,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台映进了房内。光虽微弱甚至有些昏昧,但却叫人的心里生出了无限的向往想要走近它。
裴简素伸出手晨光映在他手上,他握紧手想要将光抓住,光却从他的指缝间偷溜出来,依旧停留在它原来的地方。裴简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些深藏在他心里的伤痛,似乎也因着这晨光而变得不再那么痛了。
裴简素起身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房门口,对侍立在那里等候着的侍卫谷东安说道:“东安,母亲起来了吗?”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起来了,少主您现在就要过去请安吗?时候还尚早您不如再休息片刻再去也不迟啊,夫人交代让您.......。”
“我心里有点不踏实,想先去母亲那里坐坐。”谷东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简素摆手打断了。
谷东安不再说什么,把手里拿着的披风展开替裴简素披好,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凌云阁往青云阁走去。
青云阁内裴重的夫人安聚萍正端坐在花房内,手里拿着一块无字的灵牌仔细小心地轻拭着。她看着这块无字的灵牌的目光是极温柔的,可是她的神情却是很忧郁,眉间深结面带愁容,即便如此一身素衣也未施粉黛却难掩她雍容大方的气度。
此刻的安聚萍心中被悲伤和担忧包裹着使她难开心颜,皇帝召她儿子去京城的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她的儿子会离开她,她也知道她无法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他离开,去做他该做的事。但是倘若可以她愿意付出如何代价,来阻止这将要发生的一切阻止她的儿子离开,那怕是用她的命她也情愿。她的儿子心中想的是家国天下,可是她心中所盼望的不过是一个母亲最简单也最平凡的期望,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度尽平生而已。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她再也无法承受身边的这个儿子再有任何的闪失了,她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有这个儿子陪在她身边。可如今却要她亲眼看着他去走一条凶险无比险象环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的路,只要想到此她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忍不住暗自抽泣。
裴简素来到青云阁外,遣开了守在花房外的婢女径直走了进去,却望见母亲正在独自一人静坐哭泣。他的脚步停留在原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不敢走上前去,他的心也因着母亲的伤心哭泣而跟着疼了起来,他极力想去安抚母亲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抚,因为他知道此时让母亲如此伤心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安聚萍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抬起头来就看见裴简素站在那里,象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委实让她心疼不已。
她放下丝帕赶忙换上了笑脸遮去她的愁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裴简素招手轻声唤道:“素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快来到母亲这儿来。”虽然裴简素在外人的眼里是个能独挡一面,引领千军万马足智多谋的常胜将军,但在她这个母亲的眼里他却依然只是她的孩子。
裴简素故作轻松的笑着,走到安聚萍身边低身跪下柔声说道:“母亲,孩儿来给您请安,您昨夜睡得可还安好?”
“好,母亲睡的极好,你呢?”安聚萍用手取下裴简素脸上的面具,眼里满是慈爱的看着他,她用手轻抚着儿子日渐消瘦下来的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