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予之擦汗，紧了紧后面背的画筒，他应约来到蛮荒。途中看到一具尸体，旁边还守着一匹马，“还是个将军。”他挖了一个坑埋了，将军为国为民，死后也得有个好归宿，入土为安。
有予之看了看，也没有纸钱，看到信封，“这些信应该都很重要，我给你烧下去。”拿起一个黄布。
“哇，这是诏书，这可不兴烧，昭和公主嫁给可汗，不对，是常州”，他刚从常州出来，“这不是个地名，皇帝也写错别字，这到底嫁谁啊。”
反正他也去蛮荒，如果昭和公主还在就给还他。
有予之骑马道谢离开，骑马果然快了许多，怪他穷，不舍得花钱，说到底还是得谢谢这个将军。
“你好，我的母亲想要作画，麻烦朋友远道而来。”可汗客气地举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有仆人引他来到一处帐篷进去，有予之看到一个老婆婆靠在床上坐着，“您是汉人。”
“是，麻烦了，请问怎么称呼。”昭和咳嗽了一声，“谢谢，你远道而来为我这个老婆子作画。”
有予之摊开画纸磨墨，“您对自己的画像有什么要求。”
昭和继续咳嗽，等喘气缓过来，“我要求画的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她和蔼地笑了一下，“是我喜欢的人。还笑，身子半截入土的人还不知羞让你见笑了。”
“没事有点难度，只是得多描述长相，或发生的事，画出来会更像。”有予之开始继续一圈又一圈磨墨。
“他长得很好看，就是不爱笑。第一次见他，他举起石头砸池子里的鱼。被我训了一顿。可下次见他才知道，他的父母都已经死了。”
昭和边嗑边说，“我心里愧疚得睡不着，下次见到他时，已是几年后，他那时带了面具，吓人的很，可我还是主动过去聊天，一开始嫌我烦，我就开始卖惨，说自己母亲生下来就死了，不招人待见之类的。然后他就心软了。”
“之后我们见面很少，都隔着好几年，每次见面都是聊天，为什么喜欢他，是因为，我又是闹着玩摘了他的面具，突然发现少年已经不知不觉长大，变得英俊潇洒。我夸他好看，从那以后每次分别我都盼望着下次见面，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
“他眼睛上有道疤，说是那箭当时擦着眼睛就过去了，差一点就变成独眼龙，像土匪。”
“还有脖子处，有一道很深的疤，他说是因为军里出了奸细，当时他睡觉，当时匕首就隔着脖子，他当时就从枕头下取出刀，直接反杀，也没吵醒军里的士兵，一个人五着脖子去找军医包扎。”
“他长得好像天生就是将军，剑眉星目，有些威严，不怎么喜欢笑，但一见我就笑。还是好看，手很大，可以包着我的拳头。”
有予之开口说，“我可以问一下他叫什么。”
“常州。”
他的笔钝了一下，又拿起笔，“您继续。”
昭和笑了一下，“他的名字很像地名吧。可这名字还真把他绑着了。他的父亲也是大将军，从小常州就对这些兵法啊很有天赋，还给他起名常州，希望他可以好好守护这片土地，他完全就是一个小将军。那时军里出来叛徒，常州被屠，他被送出去，来到京城。
“结果出来，说是他的父亲通敌叛国，可常州不信据理力争，无济于事，判了满门抄斩，可皇帝见他太小就流放充军，但要戴面具。”
“小常州很争气，虽在军中日日受排挤，可一上战场，小小的身体蕴含无穷的力量。”
“就这样，成年以后，常州便立下军功封为将军，几年之后拿回来常州城，算是戴罪立功，可以回朝述职，我就可以看到他。不过时间不长，都是我拉着他讲东讲西，他也不烦。”
“就是离开的时候，“他还说要娶我来着，我也骗骗他说嫁来着，也就那傻子信。”昭和还是咳嗽，“如今老了，也没个惦念，就是想在看看常州，所以才麻烦先生来一趟，有些话好几年没说，谢谢先生愿意听我乱讲。”
有予之放下画笔，抬头看向昭和，“画完了。”他把画递给她。
昭和打开一看，惊喜地说，激动得直咳嗽，“好像，为什么这么像，他年轻时就长这样，还有这疤，先生神了。”
“我见过，我来的路上见过。”有予之轻声说。
昭和抓住他的衣袖，“先生见过常州，当然先生从常州城来，他是不是变成了一个严肃得小老头，不怎么笑，就站在城楼上守着他的常州城。”
有予之不知道怎么开口，拿出诏书递给昭和，“我是在路上看见他，他就倒在地上，拿了很多信封，手里握着诏书。我说与他有缘，就葬了他，还把信烧了。这诏书我不敢烧。”他不敢再说下去，本以为对方会哭，可是他看过去时，只是眼眶红了。
“谢谢先生，我不会哭，我约定过，比谁惨，不就是他更惨了些。”昭和问他，“坟头像一个山头吧，常州也有个小山头。”
有予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