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电影里那个叫狄林格的家伙并没有多少远大的志向,既没有劫富济贫的心思也没有要推翻资本主义的残暴统治的宏愿,只是想去很远的地方和他心爱的女人过日子,最后死在她的双臂中,这个地方应该比古巴还要远,当然其实是什么地方对狄林格来说也并不那么重要。
可惜他的身份决定他的未来,就像狄林格开着那辆冲进银行又冲出来的八缸汽车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亲吻到手的钞票时会想象自己正跑得比命运还快,结果命运转过头来就在拐角等着你。
伱想拿着钱去找你爱的女人,可命运让你去死,你无可反抗。
这该死的……
宿命……
路明非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他摸摸绘梨衣的头发,觉得她就是一个另类的狄林格,她是整个执法体系的敌人,神被杀死后不仅仅密党容不下她,蛇歧八家也不会放过她,她的命运早已经被某些人力无法抵抗的东西书写。
悲剧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有些人怎么发了疯地想改变些什么都只是把这个结局变得更加悲剧。
其实绘梨衣也知道这些的吧,她是重新来过一次的人,刚回来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大概只有恐惧吧,害怕自己死去的时候都不能死在爱的人怀里,害怕自己要去到很远的地方的时候连那个男人的脸都还没有见到。
“绘梨衣。”路明非叫她。
绘梨衣就转过头来,小小的脸蛋上还有些浅浅的红晕,那双美酒般香醇的瞳子四处闪避。显然刚才的举动大概也只是女孩心中一时悸动的产物,可是她很快又不那么慌张了,像是只逐渐在属于自己的林子中长大的小鹿。
“别怕。”路明非说。他的手握紧方向盘,东京这座如此繁华的城市像是一副瑰丽的画卷随着雷克萨斯的前行而逐渐展开。
路老板委实是个够狠的人,如果绘梨衣是狄林格那他就是邪恶版詹姆士邦德,联邦调查局要弄死狄林格那他就驾驶着八缸汽车奔驰在路上,在她被追杀的时候果断对警察开枪,芝加哥打字机的枪口喷出的火焰想来是能够点亮那个灰色的世界的。
女孩的眼睛恍惚间变得明亮起来,那层薄薄的雾好像要完全散去了,她抽了抽鼻子,别过脸去,不再与路明非对视。
路明非也不再抚摸绘梨衣的头发,车里的氛围变得安静却旖旎,少女身上好闻的味道很快就完全盖过了车里原本的橘子香氛的味道。
这辆即使在东京都的车流中也显得价值不菲的豪车悄无声息地滑过深秋温暖的阳光,随着下行的车道走下了高架路,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可以见到那间位于东京天空树不远处的三层小旅馆,大概是为了迎接什么节日,老板娘早早地在旅馆的顶楼挂上了鲤鱼旗,肥嘟嘟的鲤鱼迎着风飘起来,显得很是喜人。
绘梨衣的情绪调整得很快,她开心地把脸贴在玻璃上看向那条老街的尽头,离那家酒店不远的地方有两家相对的风格完全迥异的旅馆,分别是一家情人旅馆和一家胶囊旅馆,看来绘梨衣对上一段时空和路明非一起在情人旅馆中度过的时光很有些挂怀。
路明非也有些感慨,他想起当初自己奉旨泡妞身无分文,连陪发育良好的人形兵器出去逛游乐场购物吃五目炒饭都还是靠着楚子航和恺撒在高天原卖身得来的血汗钱撑着。
他忽然心中一动,也不知道现在座头鲸怎么样了。
自从上一段时空他离开东京后就再也没有和那位牛郎之王有过什么联系了,听说这货傍上了大款把那家天主教堂买了下来,还翻修了整个高天原,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车停在商业街的前面,立刻有两个穿黑西装黑风衣的男人分别为路明非和绘梨衣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两个人都露出浮世绘的内衬和手腕上的刺青,显然是本家的人。
绘梨衣的脚尖轻盈地踏在地面上,表情中透出些许疑惑。经过了一些抗争之后绘梨衣已经得到了偶尔外出的许可,此时她已经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黑帮分子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在日本几乎所有敢于在东京露面的黑道都受到蛇歧八家的控制,也就是说这两个男人应该也是本家的人。
“你们是蛇歧八家的人?”路明非看见了自己身边这个男人胸口的蛇歧八家家徽,眉头微挑。
“是的,犬山家主派遣我们来为贵客和上杉家主提供引导服务,我叫犬山诚,他叫犬山松男,我们都是执行局的人。”那个男人颇有些恭敬地说。
显然家主们并不像源稚生那么放心将绘梨衣交到路明非的手中,所以派遣了人手进行监控和保护。
不过想来犬山贺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跟踪和监视这种事情对路明非这种从学院走出来的精英而言简直是小儿科,被识破之后反而让双方的关系有所隔阂,不如开诚布公。
路明非的表情有点古怪,他捏了捏绘梨衣的手,示意女孩不要慌张,然后看向那个叫犬山诚的家伙:“犬山家主交给你的任务是必须跟在我们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