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那天的确是本宫。”见瞒不过去,她便干脆承认了,“可不过是个灯笼……你老是揪着此事不放干什么?”
“不过是个灯笼?你……你为何蒙骗本官?!”程谦听见她亲口承认,忽觉得天塌了一般,肝胆俱裂。
本来还期待着她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说那女子是她身边的宫女或是丫鬟,说那女子是她的密友,可为何偏偏是她?
“我蒙骗你什么了?”赵霜不耐烦地扇着手帕,抬头瞥了他一眼,“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可我也没有蒙骗你啊!你要那灯笼,我还给你就是了。”
“你……你上回在国公府为何不承认?”绯色官服的男子心中委屈至极,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
这哪儿是一个灯笼的事?若是国公府那日她承认,自己或许不会陷得这样深。
这几日他胡思乱想的,去妙音楼和青玉庵到处找了一通,家里人都以为他是走火入魔了。
“你这人!我早说晚说还不是一样?”赵霜丢下一句,就打算走回轿辇处。
“上回在梨花巷里的刺客也是那个红秋?”身后的男子忽然道,声音微微打颤,多了几分怯意,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应该是。”赵霜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现在刺客已经抓住了,程大人请回吧。”
“摄政王的妾室众多,你在这后宅中岂不是强敌环绕?”束发男子追着她上前一步,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知是何意,“每天和一群女人争抢男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赵霜隐隐感觉到他话里有话,侧首瞥了他一眼,“本宫怎么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月影倾斜。
程谦心虚地愣在原地,眼睁睁目送那华服女子坐上轿辇走远了。
~~
繁霜殿中。
“常嬷嬷,徐美人的身契真的在你那里?”赵霜由着小宫女除去头上的珠钗,镜中反射着身后老妇人的影子。
“回王妃,正是。王爷说这府里姬妾们的身契,由林悦之收着不合适,因此让老奴收着。”常嬷嬷一边心中纳闷,一边吩咐香夏服侍赵霜去沐浴,“只是王妃,您要这身契做什么?”
“嬷嬷,你不是常说府里的美人们太多碍事,我打算……趁着王爷不在,打发了徐美人和冰姬。”赵霜由香夏扶着站起身,长发垂在脑后,微微一笑道,“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常嬷嬷满脸的惊讶,摆摆手道,“老奴是说要打发了她们,可不能趁王爷不在的时候,不然等王爷回来定会猜疑您。再说,就算要打发,也用不着王妃亲自动手,老奴找几个人牙子卖了冰姬,那徐莲玉的哥哥有些背景,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老太太心想王妃终于狠下心收拾那些女人了,这是好事,只是也要注意方法。
“常嬷嬷,我老实跟您说了吧,”赵霜走到净室中,褪去层层衣物,由香夏和香冬服侍入浴,“徐美人和冰姬打算去滇西投奔徐美人的哥哥徐将军,船都已经订好了,我打算……将身契还给她们。”
一旁服侍的小宫女们闻声都愣了会儿神。私自放走妾室可是大忌。
将来那两个女人出了王府,或是四处散播摄政王府的坏话,或是到处嚷嚷有关王爷的宫闱秘事,都是个大麻烦。
“王妃不可!”常嬷嬷在净室门外焦急地踱着步,迅速思量着对策,“这两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这是私奔的大罪!”
“嬷嬷稍安勿躁,”赵霜一边沐浴,一边悠闲地开口说道,“王爷那里,等他回来我自有说法。你将身契给我就是。”
“王妃,若是打发妾室这么方便,老奴巴不得把这府中所有姬妾的身契都交给您,发还给她们岂不是简单?”常嬷嬷停下踱步,望着净室中的氤氲水汽,面露难色,“如今您对徐美人和冰姬开恩,那将来其他的美姬也求去,您怎么办?”
“那就让她们走啊!难不成还留着人家在这园子里守活寡吗?”赵霜仰头靠在木桶边缘,望了一眼天花上的琉璃灯。
道法自然,姻缘之事也该顺其自然,不论是对杨暄,还是对府中姬妾,她在这方面一向豁达开明。
“不成!那王爷他不成上京城的笑话了?”常嬷嬷又劝道,“就连国公爷这么大年纪,长年不去后宅,府里还养着几个年老色衰的姬妾呢。王爷正当盛年,岂能后宅空虚?”
“嬷嬷您就当我看她们不顺眼,坚持要打发了。”赵霜微微一笑,“嬷嬷您就当疼我吧!”
“王妃糊涂,这几个人王爷早就厌弃了,正好留着她们,若是她们走了,将来王爷又纳新人进来……”常嬷嬷见她不以为然,索性将前因后果都给她挑明了,“您……您哭都没处哭!”
府里的几个姬妾都是老人儿了,王爷一向是不喜欢的,王妃初来乍到,仗着几分新鲜感才能得王爷独宠,将来若是后宅里换了人,王妃的日子可不一定像眼下这么好过。
“王爷喜欢谁就纳进来,不喜欢谁就放出去,”赵霜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是在说明天吃什么,“嬷嬷不用劝了,王爷既然说这后宅由我做主,你听我的就是。”
常嬷嬷愣怔了片刻,终是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