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和香夏带路的是个方脸士卒,身穿玄武营的红衣黑甲,脸上有些胡须,看上去已经年过二十五岁有点儿阅历,并不是个毛头小子了。
“哦,那就是在皇兄仙去之后,”赵霜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本宫曾经随皇兄游历江南,去过玄武营中,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想必你没有见过本宫。”
“长公主说的是,”谢恒也停住脚步,拱手道,“属下也曾听人说起过先太子在世时,玄武营的赫赫战功,可惜到属下加入玄武营的时候,早已没有先前的风光了。”
先太子过世之后,先皇不准人提起先太子,玄武营也就像一个无人敢提起的话题,被丢弃在江南圈养起来。
后来先皇过世,赵宏义登基,摄政王仍旧忌惮玄武营的实力,有意冷落了玄武营。
“谢兄弟此言差矣,玄武营如今是皇上嫡系,还有什么比这更风光的呢?”赵霜语气中带了些试探,缓声笑道,“玄武营的各位兄弟,将来加官进爵,都是指日可待……谢兄弟应该高兴才是。”
“加官进爵不敢想,”谢恒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如今天下尚未平定,中原硝烟又起,玄武营作为皇上嫡系首当其冲。我们守在宫门前的还好,属下听闻,守在西原道的玄武营……已经损失了大半。”
陈扬如今四面楚歌,且除了玄武营和龙骁卫无兵可用。
龙骁卫去了南边儿,玄武营一半驻守上京,一半去了京郊和西原道。
赵霜闻言,轻点了点头,忽又指着不远处问道,“那里就是东宫吧?从前皇兄在世时住在东宫,后来一直空着,本宫今日想……进去凭吊一番,有劳谢兄弟在外边儿守着。”
“长公主,皇上有令,严禁任何人进入东宫,您还是……去安庆宫看望太后吧,早去早回。”谢恒显然不太情愿,生怕她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若是本宫一定要去东宫呢?”赵霜敛起笑意,抬头看向面前的黑甲军士道,“谢兄弟可要抓我去领赏?”
香夏闻言,紧张得不敢大声喘气,若姬则是竖起了毛发,蓄势待发。
此处位于安庆宫与冷宫的交界处,离东宫还有些距离,只能远远看见东宫的屋顶,谢恒若是大喊一声,立刻会有无数援兵赶来,她和王妃根本不是对手。
到时只怕不仅进不了东宫,连安庆宫也进不了,直接就被捆了带到陈扬面前。
“长公主不要让属下为难。”谢恒的手已经握在了剑鞘上,“皇上有令,属下只是个小小的守门士卒,不敢违背。”
“谢恒,你可还记得玄武营的营训?”赵霜背对着他走了两步,藏在大袖中的手指指缝间已经多出一枚铜钱。
若是谢恒真的要喊人,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过她觉得还不到动手的时候,自己法力有限,也要省着点用。
谢恒听她说要去东宫,并没有大声喊人,说明他也并不想得罪自己。
“匡扶……社稷,责无旁贷。”谢恒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玄武营的营训。
赵霜小手一转,铜钱消失,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来,在谢恒面前晃了晃,“谢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那白玉雕琢的圆月形玉佩有铜钱大小,上面刻着“社稷”两个字。
“这……请长公主明示。”谢恒看见这玉佩,却不明白什么意思,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见赵霜神色严肃,感觉这玉佩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这玉佩是皇兄所赠,上面的‘社稷’两个字你可看清了?”赵霜迅速收起玉佩,又放回袖中,“玄武营营训中的‘社稷’两个字,指的就是这玉佩持有之人。”
“原来是这样……”谢恒恍然大悟,朝着她抱拳垂首道,“长公主为何不拿这玉佩去号令整个玄武营?”
他虽然从未听说过这玉佩的事,不过看赵霜信誓旦旦的样子,大概这玉佩是类似于虎符之类的东西,自己级别低微,没见过也很正常。
“本宫一向低调,不喜生事,”赵霜又指了指东宫的方向,“你就让我去东宫里凭吊一番皇兄,很快就出来,绝不会给谢兄弟你带来麻烦。若是将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听从玄武营的营训,也没有人会怪罪你。”
这谢恒只是一个谨小慎微,害怕惹事的士卒,没必要动武,变个障眼法就骗过去了。赵霜手中的白玉佩又变回了铜钱。
“这……”谢恒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天边的云彩,见天色还早,便道,“那长公主快去快回,属下……就守在这里,若是守在东宫门口,怕会引人注意。”
“放心吧,一炷香后我就回来。”赵霜说完,就领着香夏和若姬快速向着东宫行去。
东宫久未修缮,虽然宫室还算完整,可院中荒草萋萋,也没有宫人打扫。
前院是先太子处理朝政、会见朝臣的地方,开阔无遮挡,依旧是巍巍壮阔,勾起了赵霜不少儿时回忆。
若姬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也跳跃得十分欢快。
“香夏,咱们去后院寝房。”马上就是黄昏了,等天色暗了香夏她们不好赶路,赵霜不敢耽搁,三步并做两步走上了抄手游廊,又朝若姬道,“若姬!别光顾着玩儿,想想是让你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