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皇上”叫得软软糯糯,杨暄听得如坠梦里,哪里还肯放弃,当即抱着她起身,向内殿中走去,“下午在父亲那里吃过了,晚点再吃吧。”
宫人们知趣地垂下头,蹑手蹑脚地撤了灯烛,小心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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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久未亲近,又正逢中秋月圆之夜,便觉有些难舍难分。
心中对彼此的猜忌和不满此时也都突然宣泄了出来。
明亮的月光从窗棂照进来,睡榻上乌云散乱。
杨暄手指一下一下缠绕着她的长发,忽然吃味地说道,“你吃了鲛人鳍骨,将来也不会老,朕就不行了,最近都长白头发了。”
“那你当初为何不将那鲛人鳍骨自己吃了?”赵霜双手环在他腰上,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果然看见他鬓边有一根白发冒了出来,想来是因为朝政太过辛苦,这段时间他一直也没有空闲。
“朕只想和你一生一世,要这长生何用?”男子按着她的头,贴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再说,若是朕得长生,将来阿淘要何时才能登基?”
赵霜想起阿淘虎头虎脑又懵里懵懂的样子,想到他要登基,忽然噗嗤一笑。
师父的葫芦里还有几颗延年益寿的仙丹,到时候拿出来给杨暄吃一颗,也可以祛病消灾,延缓衰老。
她正在胡思乱想,殿门外忽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将二人都吓了一跳。
“金蟾,何事?”杨暄问了一句。
“回皇上,是……是太子殿下,他见嬷嬷们都围着小皇子转,便跑了出来,吵着说要玩那紫金鞍的小木马。”门外的小黄门大声禀道,却不敢探头朝里看,“奴才拦住了他,皇上宽心,不急……不急。”
阿淘现在肯定正被几个小黄门死死按住。
赵霜尴尬地瞥了一眼外殿,果然有一只头戴珍珠头冠,身披紫金锦缎马鞍的小木马,正静静坐在窗边。
门外又传来几声委屈的哭闹声。
杨暄听出是阿淘的声音,只好无奈地扯过衣服慌不择路地往身上穿。阿淘这段时间与他形影不离就住在紫云殿中,如今离了自己身边,自然是不习惯,不明白为何不让他进来。
赵霜也起身,仔细穿好衣服,又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发。
杨暄召了两个宫女进来点了灯烛,一个给赵霜梳发髻,一个匆匆收拾了睡榻,又将那小木马搬到寝殿正中。
杨暄张望了一圈,见没什么遗忘,这才朝殿门外道,“放他进来吧!”
“是!”一个胖胖的小黄门领着一个头戴老虎帽的小不点颠颠地跑进来。
阿淘跑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抱住杨暄的大腿哭道,“父皇!嬷嬷们都喜欢弟弟,不喜欢我了!”
赵霜看着他这样子哭笑不得,蹲下来和他解释道,“怎么不喜欢你了?嬷嬷们没有见过弟弟,所以多看几眼,还是最喜欢阿淘的。”
阿淘怀疑地看着她,赵霜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两下,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又跑回大殿中央,爬上那紫金鞍的木马兀自摇了起来,没多久就忘了方才的不开心。
“金蟾,今晚去金竹台摆宴吧。”杨暄说罢,又朝旁边的宫女道,“去吩咐李嬷嬷把小皇子也带去。”
紫云殿本就在未央宫最高处,金竹台又是紫云殿中地势最高的露台,向来是摆大型宴会的地方。
“皇上,不如算了,今夜只有咱们几个人,过几日将毛虎、明景和令狐空他们找来,再一起热闹热闹。”赵霜劝说道。
他们一共就两个大人,两个小孩,而且那个最小的还只会睡觉,根本用不着金竹台那么大地方。
杨暄想了想,转头又朝一个小黄门吩咐道,“银蟾,去请毛虎、明景和令狐将军,还有豫王进宫来赴宴。”
赵霜连忙阻止道,“不不不,算了吧!今天是中秋,人家一家团聚,你请人家进宫来干什么?再说……要请客也要早说,如今人家怕是都用过晚膳了。”
“没事,”杨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满面春风,“用过了可以再来喝酒。”
他今日心情极好,赵霜回宫这件事他恨不能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其实今日天气并不算太好,圆月旁边云彩缭绕,月光朦胧。
金竹台上丝竹声声,一排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杨暄和赵霜坐在上座,阿沉刚刚吃饱了奶,正躺在赵霜身边的摇篮里,睁着眼睛东张西望。
阿淘仍旧坐在他的小木马上,坐在杨暄身边,手里还拿着一块甜瓜啃着。
“皇上一家团聚,实在可喜可贺。”一个微胖的老头儿走到台阶下,向杨暄敬酒。
赵霜打量了一眼她这个堂叔。
豫王已经六十有余,头发花白一脸福相,大概是在西原道待了太久的时间,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接地气,与她父皇那矜贵修长的样子相去甚远。
“大家同喜。”杨暄得意地举杯喝了。
“祝皇后娘娘身体康健。”豫王又斟满了酒,朝赵霜敬道。
“日久见人心,堂叔此番为皇上登基煞费苦心,尤其是那开国碑文写的惊天地泣鬼神,”赵霜端起酒杯,往里面倒了些茶水,“应该本宫以茶代酒,敬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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