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在襁褓的婴儿一见她就笑。
可她只见到父亲面无表情地抽烟,母亲在一旁啜泣。她问:“妹妹呢?”
那个可爱的孩子呢?
爹,娘,妹妹呢。
此后她在无数个深夜,梦到自己呆滞地问,妹妹呢。
或许冥冥之中妹妹也感应到了她。在她一如既往抱着一大桶衣物去河边浣洗时候,她发现了河中有什么正缓缓漂下。
苍白的、模糊的、鼓胀的、残缺不全的。
她伸手去捞,一碰,便破碎了。
幼小的躯体,经受不住刺骨寒凉的河水。
她滚烫的泪一滴滴掉进河里。
她很晚才回到家,但是没人责怪她。因为全家都陷入了喜气洋洋的氛围——母亲,又怀孕了。
她有种模糊的感觉,母亲就像是一台生产机器。
这回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男孩。她透过那副小小的身躯,总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可可爱爱的婴孩。
而她洗衣用的木桶中,除了父母的衣服,又多了弟弟的尿布。只不过,她每次看着父亲抱着弟弟、笑得满脸褶子的样子,都会下意识地想起那个趁父亲不在,经常来找她母亲的男人。
那个男人递给她美味的糖果的手,胡乱在母亲身上揉捏的手;那个男人对她露出和蔼笑容的脸,对母亲露出垂涎色相的脸。
弟弟出生后,她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已经上了初中,如春天的柳枝一般抽芽、生长。她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不用精心打理,就让村里的女孩羡妒。她的面孔颇有母亲年轻时的美丽,和韵味。她的胸前逐渐饱满而柔软,即便她含胸驼背,班里的男生也会盯着她,朝她吹下流的口哨。
她的新班主任——也是学校的副校长,孙老师,这时候就会英雄一般出现,斥责那些男生,为她挡住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孙老师对她也很温柔。她从没遇到过对她这么好的人。她想,就算把自己献给老师,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青睐于她呢?
可当神明褪去温文尔雅的外衣,对她露出了恶魔的獠牙,她只觉得恶心。
孙老师说:“乖孩子,老师对你这么好,你没有一点喜欢老师么?”
有的,她嗫嚅道,她有的。
曾、经、有、的。
然后她感受到身体被撕开的疼痛。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孙老师身上掐出血痕。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那个男人看她母亲的神色。
她别开头,不敢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的恨意。
孙老师说,这是他们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他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女孩,这次,也不例外。
以后,也不会有例外。
但他忽略了一点,宋颜不仅懂事,也很聪明。
她开始在学习上不断向他索要资源。一开始只是不懂的题目、课上的重难点;后来她撒娇地说:“老师,给我买本练习册吧,班里同学都在用呢,就我没有。”;再后来,她跪坐在课桌上,梨花带雨地解开衣服扣子,说:“老师,我爹想让我退学,求求您帮帮我吧。”
妓/女,她在楚楚可怜的泪眼下平静地想,她就是个走投无路的妓/女。
她的话没有说全。不仅是退学,她的父母还要把她卖出去,嫁给一个杀猪的。
她并不认为孙校长还能挺身而出娶了她,当然,她内心深处也不想让后半生葬送在这个禽兽手里。
孙校长说服了她的父母,并许诺可以承担她的学费。
她考上了省会城市最好的高中。
录取通知书被她握在手里的当天,她卷了孙校长家里所有的钱,买了去省会的车票。隔着车窗,她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不断变小,直至缩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她的瞳孔中。
她一回头,看到车外一个工厂,上面写着:颜料生产。
颜。
她残忍地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就是镇子外她看到的第一个字,颜。
她再不是宋大姑娘了,她叫宋颜。
接下来的过程艰苦自不必说。她为了躲避找来的父母、为了继续学业、维持生活,她四处奔波、打工。惊艳的容貌给她引来灾祸,也是她最大的筹码。
她以自己为筹码,无数次地和魔鬼交易,只为换取向上爬的机会。
她不怕灵魂堕入地狱,因她已身处人间炼狱,她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她拼了命地刻苦学习,顺利地考上名校,并争取到了去M国公费留学的名额。
她也是在留学期间,爱上了宫宸天的。
爱情使人盲目。她没有继续深造,而是在毕业后追随宫宸天的脚步,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