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珩,羽衣昱耀”之意,乃是皇后膝下长子,聪慧绝伦,持重审慎,十七岁便已深得百姓及臣子的拥戴。
皇后着实愣怔,想起自己那君子六艺独独怠于乐艺的长子,雍容略生迟疑,道:“太子勤于书射,无心乐理,已是连辞了好几位名师,宋姑娘才十五岁,怕是……”
怕是管教太子不住。
皇帝笑着摇摇首,抬抬下巴示意皇后往某处看。
于是皇后侧目,茫然一望,只见数步之遥外,梨树花瓣溶溶如雪落,洒在一人的身上。
那人衣色雪青,身量挺拔,缀在衣上的暗纹泛着粼粼银光,通身流转着华贵与疏离,梨花簌簌落在他的肩头,细蕊沾染了他的眉睫。
遥遥地,那双乌黑凤眸淡淡望来,犹如无声的风箭穿梭而至,显现出几分沉静和肃然。
皇后倏地一笑:“那好,就依陛下所言。”
-
征得太子同意后,宋泠然成了太子的授艺琴师。
教授三年,太子的琴技从一塌糊涂到勉强可听。并非太子没有天赋,而是他一向信奉“善听即可,何必亲弹”,一心系于朝政百姓,对风流雅兴毫无兴致可言。
宋泠然自己也还小,说不得什么大道理,所幸太子愿意尊她为师,对她还算恭谨,处处彰显出敬贤礼士的品格。
春和日丽,碧空如洗,长春殿的玉茗花开得妖娆灼艳,被宫女剪了两枝插在影青釉宝月瓶里。
宋泠然未时抵达长春殿,抱着爱琴焦尾,兀自入了琴室。
琴室由太子所设,两面墙都镶着八角锦式样的窗子,从外透进明净烘亮的午光,在地上落下束束不规则的光斑,而入门正对着的墙壁则悬挂了一排名琴,这些琴皆是名匠所制,虽比不得焦尾,也是千金难寻。
太子最喜欢的一把伏羲式七弦琴名唤“飞星”,桐木作身,蚕丝作弦,抚弄起来最为顺手,今日竟也好好的悬在壁上。
太子一贯尊师重道,除了少数时候会因为忙放她鸽子,大多数时候都会提前等她来,今日怎么……
宋泠然提起裙角跨过门槛,只见琴室中近窗的黄花梨罗汉榻上,太子斜襟危坐倚着榻上置放茶具的矮脚小几,只手支着颞骨闭目小憩,那精致的颌线犹如画师走笔,因着窗外照入的清辉半明半隐。
毫无疑问,太子是俊美的。无论是浓淡适宜的锋眉、高挺若峰的鼻梁还是那色淡如水的殷唇,都是天人之作,鬼斧神工。
宋泠然神色一滞,心跳骤然漏了两拍,接着她若无其事的走到了琴案前,搁下了焦尾,回过了身。
她凝视着太子,太子仍在熟睡,丝毫未被惊动。
望着眼前好似镀了金的神像,宋泠然指尖蜷起,情不自禁咬了咬唇瓣……
偌大京都,爱慕太子者不知凡几,所有女人皆深深迷恋于太子俊美的容貌、芝兰玉树的品行及其无上尊贵的身份——
她是女人,亦是俗人。
三年朝夕相对,她早已心动意转,对太子情愫偷生,尽管这份情愫并不需要被任何人知晓,会成为永久的秘密伴随她直至离开皇宫。
然而此刻四下无人,潜藏的情意逐渐有些按捺不住,伴随着燥热的心跳往外迸溅,宋泠然倏地失了理智,做了一件极其逾越的事……
她轻轻靠近太子,替他理了理不慎垂落在脸颊的一缕鬓发,并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薄唇。
唇很软,也很热,如想象中一般丰润可亲。
宋泠然不禁耳热,将下唇咬得愈发的重,欲收回手。
恰是此时,太子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