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王府,韶华阁。
“叫你不顾血肉亲情,叫你眼里只有官位禄蠹,我打死你这丧了良心的东西!”
王老太爷举着拐杖,追着王太守满屋子跑。
温少辞坐在上首,冷眼观赏堂下闹剧。
王老太爷把心一横,一拐杖结结实实打在王太守背上。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孽障!那年你得罪上峰,是你妹妹拿嫁妆替你费心周旋,要不是她,你哪里有今日……”
说着说着,王老太爷动了真怒,下手越来越重。
“假打”变成真打,王太守疼得嗷嗷直叫。
耳听父亲真情流露,他不禁想起大王氏圆圆白白的笑脸,心中又悔又愧,淌下两行热泪。
王疏雨咬咬牙,噗通一声,给温少辞跪下了:“表弟,到底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
温少辞不料王家能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找出声来:“表哥说的是,都是一家人,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郡王府的下人早已避开。
可王家人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又搞出这么一番动静,旁人想不知道都难。
双目直视着温少辞,王老太爷颤颤巍巍地向他走去:“辞哥儿,回家去吧,回王家祖宅,那里有你娘从前耍过的园子,有外祖母为你准备的屋子,没有企图害你的舅舅,好孩子,跟我回家去吧。”
王太守低声辩解:“我没想过害他,他是大妹唯一的孩子,我本来打算帮他的……”
闻言,温少辞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舅舅只管安心,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王太守默然地低着头,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浓厚的悲伤里。
王疏雨趁热打铁:“表弟,别人家哪及自家自在,你跟我们回家吧。”
温少辞摇摇头:“学业繁重,日后我会长住书院。”
他不能一直客居郡王府。
至于王家,情分到底是伤了。
·
入夜之后,温少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笃笃笃——
屋外响起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活泼娇气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温少辞,我知道你没睡。”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温少辞披了件外袍缓缓走出,橘黄的烛光打在他脸上,温澜潮生。
陆宫梓眨巴眨巴眼睛:“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温少辞点点头,接过春晓手里的轮椅。
月色朦胧,轮椅轧过园间小径发生阵阵轱辘声。
陆宫梓抬头看向天空:“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温少辞目不斜视:“比不过栖霞山上明月轻风。”
陆宫梓低头沉吟:“我暂时去不了书院。”
“我做好课堂笔记,每日带给你。”
“栖霞山在城外,郡王府在城内,往来不便。”
“我骑马过来,正好强身健体。”
唇角荡开一阵笑意,陆宫梓轻声细语:“谢谢温同学。”
温少辞也笑了:“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向我道谢,也是第一次喊我温同学。”
陆宫梓仰头往上看。
漂亮的桃花眼闪闪发亮,好似会说话。
“温同学,谢谢你。”
温少辞不防撞进她的眼,心跳骤然乱了节拍。
良辰美景,柠月如风。
温少辞非常感谢老天赐予他重生的机会。
比起混迹于秦楼楚馆的少年时代,他更喜欢现在这样。
在书院和同学们一起读书,闲暇时与三两好友打马击鞠,偶尔还能倾听一下少年人的情思。
再加上赵临欢。
他可以日日看见她,瞧着她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目光在陆宫梓胸前绕了绕,温少辞心无杂念。
前世遇上赵临欢的时候,她的人就跟她的脾气一样,波涛汹涌。
陆宫梓不知他心思,伸手拍了拍一马平川的胸脯:“我很懂礼貌的,只有对付那些不讲礼的人,我才会不讲礼。”
温少辞万分辛苦地忍了一路,这才没有当场失笑。
·
五月初十,温少辞清早赶回书院,来不及吃早饭,他就往老泉堂赶,总算踩着上课的钟声冲进学堂。
宋昭苏已经坐在窗边的位置。
温少辞微微讶异。
宋昭苏率先开口:“你太莽撞了,临安侯府可不是好惹的。”
“不是好惹的也已经惹了。”温少辞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书卷,一边说,“你快回去,要是叫顾老师知道你逃课,又要罚你。”
宋昭苏翻开课桌上的书:“我没逃课。”
温少辞诧异极了。
他清楚,宋昭苏看着和善温良,实则心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