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小年,长安城内繁花似锦,大街小巷人声鼎沸,丝毫感受不到隆冬的萧瑟。
傍晚时分,颍川候府。
崔九摇摇地走进小院,福身行了一礼:“妹妹给姐姐请安。”
不等崔鹿绫开口,她自己先伸直了膝盖。
宋家那边递来口信,镇国公同意姐妹共侍一夫。
身子骨还没痊愈,崔鹿绫只能躺在床上,她的双目紧闭,语气颇有几分不善:“九妹不必日日过来。”
崔九扫了一眼床边,辰柚立刻殷勤地搬来绣凳:“姑娘生着病,脾气不太好,九姑娘莫要见怪。”
崔九施施然坐下:“我怎会怪姐姐,日子长着呢,姐姐的病总会好的。”
桑榆奉上茶水:“九姑娘若真心这么想,就该听姑娘的话,而不是日日跑来打扰姑娘养病。”
崔九吃吃地笑。
养病?
养一辈子也好不了!
她的这个五姐,自幼出入宫廷,只顾与公主皇孙玩耍,根本不将庶妹放在眼里。
何曾想过,来日要靠她的施舍过日子。
崔九盯着辰柚:“掌嘴。”
辰柚是崔鹿绫身边的大丫鬟,放在平时,巴掌早扇到崔九脸上去了,而今……
她咬咬牙,对准桑榆的脸蛋就是一耳光。
啪!
桑榆没想到辰柚当真会动手,整个人都懵了。
“再打。”
可一就可二,辰柚再次扬起手掌。
崔鹿绫猛地睁开眼睛:“你敢!”
丫鬟永远挣不过主子,辰柚自是不敢乱动。
崔九眨了眨眼:“姐姐糊涂啊,这样不懂事的丫鬟,若是带去宋家,定要遭人耻笑。”
崔鹿绫转头看向她,目光凌厉如刀:“九妹以为木已成舟?别忘了,崔家不止你一个庶女。”
相比于男子,女子更像是联姻的工具,尤其崔家还有四五个适龄的庶女。
并不是非她不可!
崔九气得小脸涨红,可又无力反驳,怨愤地瞪了崔鹿绫一眼,飞快起身往外走。
“站住。”崔鹿绫阖上眼皮,“辰柚,掌她的嘴。”
辰柚惊恐万分:“姑娘!”
桑榆伸手推她一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九姑娘让你打你就打,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辰柚一个趔趄,冲到了崔九跟前,索性把心一横,抬手打了出去。
啪——
崔九咬破嘴唇:“难道姐姐没有想过来日?”
崔鹿绫仍旧闭着眼:“我没说停。”
辰柚一愣,随即左右开弓,狠狠甩出去十几个耳刮子。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她早就忍不住了!
崔九恨得心中滴血。
待到来日,她必百倍奉还!
约莫过去一盏茶功夫,崔鹿绫再度睁开眼:“做妾就要有做妾的样子,等你到了宋家,丢的还不是我的脸。”
崔九沉沉吸了一口气:“多谢姐姐教导。”
临走前,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桑榆见状十分高兴:“姑娘早该如此,别说您是嫡她是庶,就是到了宋家,正妻也有权管束妾室。”
崔鹿绫撑着枕头想要坐起来,腰部以下却是半点知觉没有,便连疼痛也感受不到。
桑榆上前扶住。
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绝望,崔鹿绫淡淡道:“她去不了宋家。”
辰柚表示赞成:“十一姑娘是个温和人,她不敢欺负姑娘。”
家里姊妹的性情,崔晏禾并非不清楚,他会选崔九,看中的正是她不服输的个性。
温和人,在宋家站不住脚。
崔鹿绫抓紧桑宁的手:“我不想嫁,帮帮我。”
桑榆望进她的瞳孔,那里边满满都是哀求。
怎么能不嫁?
死了就不用。
辰柚笑道:“姑娘放心,奴婢和桑宁一定护住您。”
崔鹿绫点点头:“你去找母亲,把方才的事说清楚。”
告状她最拿手,辰柚屁颠屁颠地带上门出去。
桑榆稳了稳心神:“姑娘可想好了?”
宋二公子那张黝黑的脸浮现在眼前,崔鹿绫目光坚定:“他值得更好的女子来配。”
她不行,崔九也不行。
崔晏禾之所以提出姐妹媵嫁,皆因她还活着。
只要一死,姐妹媵嫁就会变成姐妹替嫁。
明知崔家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嫡女,宋家不可能要个庶女作正妻。
桑榆握紧拳头:“柴房近日在闹老鼠,奴婢可以弄来砒/霜。”
好似久旱逢甘霖,崔鹿绫终于展露笑颜。
“好桑榆,身契和银票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