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原本书院大考的日子,变成了文武分科。
寒假期间,书院经过一番整修,将山顶改为文学院,半山腰改为武学院。
思文堂和老泉堂统统取消,从此栖霞书院不再有内外之分。
排名制度依然保留,对于成绩优异的学生该有的各种优待,书院以银票的方式进行补偿与奖励。
在学舍的问题上,书院没有进行任何调整,便和从前一样,考得好便住得好。
是以,大部分学生仍旧住在半山腰,因为每日往返上下学,门禁愈发宽松,时常有外人混进来看热闹。
正月二十,大考结束。
目光扫过看板上的排名,王疏雨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折扇:“表弟,这个张祺是谁?”
温少辞瞥一眼站在身旁的张祺,惊讶地发现对方既紧张又欢喜。
“沂州东阳人,家中世代卖酒,父亲捐了个五品闲职,母亲出身书香门第,他是独子,尚未婚配。”
王疏雨微微颔首:“知道得这样清楚,想必是你的朋友,上回怎么不见?”
张祺激动地拱手施礼:“上回家中有事,错过了令妹的及笄礼,望王兄见谅。”
王疏雨回头看他,身姿潇洒如风,颇有几分玩世不恭。
“栖霞书院人才济济,张兄排名第六,前程可期。”
“王兄谬赞。”
……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聊至兴头上,更是勾肩搭背一块喝酒去了。
陆宫梓直接看呆了眼。
“张祺的心思,你知道不知道?”
她看得出来,王疏雨今天是来物色未来妹夫的。
只不过,张祺竟然看上了王宝环?!
温少辞皱眉:“舅舅恐怕不情愿表妹远嫁。”
他也是近日方知,因为大王氏执意远嫁,才会与娘家关系冷淡,之后虽用嫁妆帮了王太守一把,兄妹关系到底不如从前。
陆宫梓一声轻笑:“这才哪儿到哪儿,世事难料,你表妹的缘分,说不定就在张祺身上。”
温少辞点点头。
世事的确难料。
周王两家的婚事,王太守同意了,王宝环也点了头。
唯独王疏雨不答应。
他在净思堂前跪了两天两夜,硬生生将王家嫁女换成王家娶妇。
对于胡善听,王太守并未将事情做绝,只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偏生屋漏又逢连夜雨,胡善听从自家阁楼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脸上还留了疤,此生注定无缘科举。
至此,这桩丑事画上句点。
周家声誉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原本应当周璧如一人承担的污名,被均分到周家每一个女眷身上,对外可以大事化小,对内必须严正家风。
宣平侯把周璧如送到城外别庄养病,为期三年。
周王两家世代交好,便连庄子也买在同一处地界。趁着王家处置李嬷嬷的那段时间,周璧如鸿雁传书,勾搭上了王疏雨。
温少辞不清楚表哥究竟有多喜欢周璧如。
但,王疏雨年逾二十却迟迟不肯娶亲。
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陆宫梓轻轻推了推温少辞:“身子要紧,别什么都操心。”
温少辞不由心虚:“我有好好吃药。”
陆宫梓信都不信。
自从鲁地回来,已经过去了半年多,若果真按时吃药,他的病早就好了。
不过,温少辞的病根在心里,光吃药不够,还得修身养性。
陆宫梓板起小脸:“从今日起,我会时刻盯着你,你不听我的,我再也不理你。”
那岂不是要住在一块儿?温少辞开始口干舌燥,心想,他的病约莫好不了了。
夜色堪堪涌起,陆宫梓就催着温少辞上床睡觉。
温少辞手执书卷:“等我看完。”
陆宫梓一把夺过,道:“日里也读夜里也读,结果连张祺都考不过,不如顺其自然。”
温少辞沉默不语,只是重新拿了一卷书,心不在焉地研读起来。
文武分科之后,文学院的考试科目换成礼、乐、数、诗、经义和策论。
综合排名下来,陆宫梓在文学院第一。
温少辞,第十。
而宋昭苏,在武学院也是第一。
温少辞放下书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
他曾在圣上跟前夸下海口,必得名列一甲。
眼下还只是一个栖霞书院,来日天下才子云集,他要如何拔得头筹。
陆宫梓凑过来,两只小手不停扯他的袖子。
“你这样用功,我不该泼你冷水,是我不好……”
迎着烛火,白生生的小脸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