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赵琰的身体康复如初。
崇仁帝不忍心地道:“才刚好,朕不该叫你奔波劳累。”
温少辞交给他的信里,不仅有赵琰的死期,还有皇位的最终归属。
像这样的未卜先知,崇仁帝做不到置之不理。
“没有人比儿臣更适合走这一趟。”
赵琰拱了拱手。此事关系重大,除了他,父皇交给谁都不能放心。
崇仁帝沉默了一会儿,道:“无需留他性命。”
唯天子受命于天,温少辞何德何能!
赵琰幽幽抛出一句:“姐姐对他,很是迷恋。”
半晌,崇仁帝叹了声气:“再过几月,湘湘就要十六了……”
赵琰冷笑:“赵临欢蠢得像头猪,那个次子连她都考不过,能有什么大出息!”
崇仁帝瞪他一眼:“不许这样说你姐姐。”
赵琰小声嘀咕:“父皇自小就偏心,真是把她给宠狠了,这不,去了江南就再也不回来,连累母后日夜悬心,依着我的主意,砍了那个次子的脑袋,再把姐姐抓回来才是正经。”
听到“江南”二字,崇仁帝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日重阳宫宴,若非朕多问了一句,英国公不会提及次子远赴江南,湘湘也不会生出入学读书的心思。”
便连原定的南巡,也因为崔贵妃思念女儿,崇仁帝决定提前出行。
然后碰上温少辞,得到了那封信,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朕不信天意站在他那边!”
赵琰平静地说:“只有皇家才是天意所在,温少辞爱慕姐姐,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该怎么做,交由你决断,”崇仁帝眸中闪过一丝凉薄,“若有必要,不必顾及你姐姐。”
·
四月初七,晌午,九里香。
赵琰眼神玩味:“解释吧次子。”
温少辞垂头站在书房。
此时此刻,他极想冲进对面的东稍间,把赵临欢给摇醒。
他有名有姓,喊什么次子!
倘若赵临欢在此,肯定会拿出姐姐的威严狠狠帮他出气。
想到这里,温少辞弯着唇角笑了。
赵琰挑眉:“看来你还没有看清自身处境,我与你说明白些——”
温少辞打断:“谨言连做驸马都不够格,如何越过皇家执掌天下?况且,圣上已经有所怀疑,殿下也会放在心上,既如此,谨言如何走到那个地步?”
赵琰睨他一眼:“区区次子,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温少辞心里憋着气,继续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只与公主相关,除了信中的内容,再无其他大事发生。”
赵琰摇头:“事大事小,我自有判断。”
温少辞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笑:“殿下想问何事?”
前世遇上赵临欢的时候,赵琰早就死了,崇仁帝也不在人世,他知道的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赵琰端坐在椅子上,眉目间似有所动:“在我死后,姐姐有没有得到善待?”
父皇乃九五至尊,无人能够撼动他的权威。
母后乃后宫之主,该尽的孝道新皇不敢不尽。
只有赵临欢,赵琰放心不下。
温少辞微微一怔:“有,四皇子登基后,封了她为长公主,享亲王俸禄,食邑三千户。”
话音未落,轮到赵琰诧异了:“竟是……四哥!”
温少辞皱眉。
前世,赵临欢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埋头画赵琰的肖像,边画边哭,泪水打湿了宣纸,竟是不能成画。
温少辞用心地安慰她,这才得知赵琰死于中毒,而非病故。
他不清楚幕后黑手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中的哪一个,便在信中写明三皇子圈禁皇陵、四皇子登基为帝的结局。
但依照目前情形,崇仁帝并未对赵琰和盘托出。
赵琰嘴巴飞快:“我没看过那封信。”
害他的人肯定是三哥,就是不知道四哥扮演了什么角色。
然则父皇应当有所顾虑。
如此,便能解释姜家的小庶女为何突然变成正妃。
没有着力的外家,妻族又是破落伯府,四哥休想出头!
梦境并未照进现实,想来因此,父皇才没有直接把信拿给他看。
赵琰补充一句:“我没听过这些话。”
只要四哥安分守己,他不会赶尽杀绝。
温少辞时不时瞟一眼门外,明显的心不在焉。
赵琰冷哼了一声,真当他不敢下死手啊。
温少辞低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赵琰压下翻白眼的冲动,站直身子:“我在京城等着你,莫要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