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朗气清。
寿光长公主扶了扶头上的步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长春殿。
满殿寂然。
崔皇后沉默良久,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寿光长公主:“我不过一介深宫妇人,听不懂皇妹说的这些,圣上正在太极殿议政,皇妹……”
不等她说完,寿光长公主已是起身自走了。
殿内一阵安静。
咣当——
崔皇后将杯盏挥落桌案,眉宇间皆是怒气。
“竟敢肖想本宫的女儿,不知天高地厚!”
珠帘轻响,赵琰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
对夫家有求必应,对娘家一味索取,寿光长公主的做派,赵琰并不喜欢。
因此,他避开了。
不想听了一出好戏。
想起寿光长公主说的那些话,赵琰气极反笑。
有那么一瞬间,赵琰甚至怀疑,这天下已是改姓了冯,不然要得多大脸,才能将尚主这样天大的造化,说成是赵临欢高攀!
赵琰承认,赵临欢性子娇纵,不肯受委屈,他气得不行的时候,恨不得母后教训教训她。
可这又如何?
他的姐姐便是再任性,也轮不到冯家来指手画脚!
莫说冯家的荣耀皆是父皇所赐,就连寿光长公主也是靠着恩典过活。
拿夫家小叔子来折辱皇家公主,崇仁帝差点把头想破,也没想明白。
黄公公使了个眼色,内阁大臣们悄无声息地退出太极殿。
“这是谁的主意?”崇仁帝笑得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寿光长公主心下大喜:“婆母原本不情愿,是臣妹说了不少好话,她老人家才答应下来,湘湘是臣妹的侄女,臣妹自然要给她寻个好姻缘。”
崇仁帝干笑两声:“好,很好,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差使只完成了一半,寿光长公主如何肯走:“臣妹想请皇兄赏个恩典,长嫂如母,小姑云英未嫁,臣妹日夜忧心。”
崇仁帝眸光微冷:“看中了哪家儿郎?”
寿光长公主毫无所觉,利落地吐出五个字:“英国公次子。”
崇仁帝直直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赵琰适时走进殿中:“温少辞是父皇为姐姐选定的驸马,姑母难道不知?”
寿光长公主立时紧张起来,胆怯地道:“臣妹与湘湘同为公主,臣妹能嫁冯家,她为何不能?”
崇仁帝往椅背上一靠,目光渐渐悠远。
永丰末年,庄敬太子在登基当天,猝死于沈太妃寝宫。
罗太后联合世家,拥护崇仁帝坐上龙椅。
庄敬太子生前育有数子,他们如何甘心皇位旁落,谋反不过早晚。
彼时庄华长公主已经出宫建府,寿光长公主不顾宫人阻拦,执意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正逢逆王起事,庄华长公主身为同党,自是不成功便成仁,把心一横,亲自动手毁去寿光长公主的容貌。
过了三天,叛乱平定。
寿光长公主刚被接回宫,敬国公世子便请求天子退婚,为此长跪宫门不起。
皇家再三强调寿光长公主未失清白,可架不住悠悠众口,敬国公世子宁死不屈,敬国公也听之由之,这门亲事不得不终止。
退婚之后,寿光长公主整日寻死觅活。
崇仁帝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若非他要争皇位,亲妹妹也不会受辱至此。
寿光长公主面露哀凄:“臣妹感念皇恩,想为湘湘打算一二,莫非有错?”
赵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姑母以夫为天,何错之有。”
寿光长公主低眉顺眼:“琰儿这话不对,皇兄曾与臣妹说,冯家家风淳厚,人口简单,嫁过去什么也不用管,只管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这样的好姻缘,湘湘怎可错过。”
冯家,是皇兄给她挑的夫家。
冯雁时,是皇兄给她的补偿。
皇兄如若不肯嫁女,那她在冯家的这些年,又算什么!
赵琰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出反驳之词。
忽听殿外脚步声响,秋夕急匆匆地跑进来:“陛下,公主叫冯家人给打了!”
崇仁帝豁然起身,直奔长春殿而去。
·
听完太医的诊断,崔皇后总算放下心来,抬手,又恨又爱地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你呀,真出了事,有你哭的时候。”
赵临欢抬起下巴,一脸骄傲之意:“少辞只要我一个,真出了事,我也不怕。”
崔皇后叹息不止。
她本不想让女儿知晓寿光长公主的来意,奈何冯家人太过张狂,事情尚未成局,已闹得左邻右舍心如明镜。
长兴侯府与肃宁伯府比邻而居,傅如初得知此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