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韵知道自己不用死了,笑嘻嘻地讨好赵临欢:“今日见了公主,方知国色天香不是骗人的,他日有人问起,我总算有话应对。”
赵临欢轻笑一声:“你呀,吃了一次亏,还不知道收敛,我且问你,此番进宫赶考的举子当中,来自金陵的不在少数,怎生只盯上了你?”
杨韵正要说,皆因自己没有靠山,转念一想,父亲生前官居四品,母亲出身世家名门,比之真正的寒门子弟,他并非一无所有。
杨韵攥紧了拳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君子不逞口舌之快,我不该多嘴多舌。”
他为了显摆自己与六公主同过窗,说起话来略显夸大,眼瞧着众人目光艳羡,心中不知道有多得意。
当时只以为书院旧事迟早被翻出来,哪知今日会大祸临头。
“我自知有错,却罪不致死,我真想不出,到底是谁恨我至此。”
杨韵红着眼睛道。
沉稳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温少辞提着一摞话本子,走进后堂。
赵琰神色懒懒:“有眉目了?”
温少辞点点头:“这些话本我看过了,其中,提及书院的字句非常少,大多是发生在书院外的事情,唯独有一件,金陵人人皆知,杨同学亦多次谈起,话本之中却未记载。”
赵临欢粉唇轻启:“周璧如。”
温少辞望过去:“公主英明,其中无一字影射宣平侯府。”
杨韵怔了怔,下一刻,气得七窍生烟:“就算我不说,难道旁人就不知道?何况,我为他颜面着想,从不曾提名道姓!”
赵琰不知内情,也没看过话本,但大致瞧明白了。
“讳莫如深,比提他的名道他的姓,更叫他难堪,告诉我,他是谁?”
最后一句,是冲着温少辞而问。
温少辞默默叹息:“江宁郡太守之子,王疏雨,亦是小臣的表兄。”
杨韵立马补充:“今科进士,最后一名,近日,他为了选官四处奔走,听说与四皇子有几分交情。”
放榜之后,除了状元榜眼探花,其余人等需要再次参加考试。
若是考中了庶吉士,可留在翰林院观政。
若是不中,三甲进士几乎不可能任职帝都,十之八九会被外放知县。
王疏雨是最后一名,江浙一带轮不到他,可依着他的大少爷脾气,自然不情愿去往苦寒之地。
赵临欢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衣袖,已经被她抓得皱皱巴巴:“未经查证,不宜早下定论。”
其实,她心中也认定是王疏雨所为。
《替身记》,对赵临欢可谓不痛不痒,只能恶心一下温少辞。
既不能改变驸马之位的定夺,也不能对温少辞造成任何威胁。
除了出一口气,似乎没有什么大用。
而王疏雨,已然与温少辞决裂,眼睁睁看着昔日寄人篱下的表弟平步青云,自己却还在泥泞中挣扎,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叫温少辞落个六亲不认的名声,赵临欢舍不得。
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总是不同。
要说王疏雨故意恶心,温少辞信,可要说王疏雨能想到祸水东引,温少辞不相信他有这个脑子。
得把人抓回来,好好问一问。
温少辞躬身上前:“小臣恳请殿下秉公办理。”
赵琰嗤笑:“你才是大理寺少卿。”
温少辞半点不含糊,抓了王疏雨回来,夹棍、鞭笞、站笼、老虎凳一一试了个遍。
上刑前。
温少辞坐在公堂之上,抬手,指向地上的一摞话本:“在你房间搜到的证物,经四当斋的老板辨认,是《替身记》的原稿。”
王疏雨跪在地上,眼睛里的恨意毫不掩饰:“是你栽赃嫁祸,我根本不曾见过这些东西!”
温少辞眉眼不动:“上头盖了你的私印。”
王疏雨身子一僵,随手操起一本话本,翻开来,果见第一页盖着鲜红的朱砂印。
他解开腰间荷包,一枚小印静静地躺在那里。
温少辞见王疏雨愣住,又添了一把柴:“王疏雨,你说本官栽赃嫁祸,可是,本官如何弄来你的贴身物件?”
王疏雨不禁有些慌,脑中一个激灵,连忙道:“这肯定不是原稿,原稿上头盖的是杨韵的私印。”
杨韵涨红了脸:“你怎么知道上头盖了我的印,莫非你见过?”
王疏雨硬着头皮解释:“谁不知道你因为话本的事进了大理寺,我猜的。”
温少辞抬手举起一册话本:“这是从杨韵的屋子里搜出来的,王疏雨,你是否见过此物?”
王疏雨连连摇头:“不曾见过。”
“好。”温少辞打开话本,拿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
每翻一页,王疏雨的心跳便快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