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河清是举办大宴会的地方,顶上五彩琉璃瓦,地上浮雕汉白玉,紫柱金梁,飞檐斗拱,造得极尽奢华。
温少辞才刚坐定,顿觉殿中气氛古怪。
英国公满面尴尬,侧了侧身子,低声与他解释。
四皇子一进来,端阳帝姬就喊了一声“赵琰”。
从前尚可一视同仁,如今赵琰荣封太子,他们这些大臣自然不敢拿大,规规矩矩地对着四皇子行了大礼,口称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好大一场乌龙。
温少辞闻言微惊,转转眼眸,认真打量起四皇子。
与赵琰不同,赵珠斯文儒雅,不论何时,唇边一定挂着温润的笑意。
可是今日,他身穿墨色长袍,面容冷峻,气质傲然,眉宇之间暗藏阴郁。
温少辞这才恍然明白,为何赵临欢会那般说。
四皇子偏爱浅色,五皇子更喜深色,他二人又是兄弟,从衣裳颜色来看,的确容易弄混。
“陛下驾到!”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太子驾到!”
一声接着一声,众人齐齐行礼问安。
崇仁帝在主位上落座,崔皇后在左,罗太后在右,各自坐在崇仁帝两侧的宝座。
端阳帝姬是客,坐在东面第一席,往下依次是赵临欢、赵珠、七皇子。
赵琰今非昔比,坐在西面第一席,往下依次是二皇子、六皇子、八皇子。
三皇子尚在禁足,九皇子年纪太小,除了他们,后宫嫔妃同样没有出席。
夫唱妇随,两位皇子妃与各自的夫君坐一桌。
至此,皇室成员到齐。
再往下是宗室及其家眷。
得益于崇仁帝的隆恩,英国公府十分突兀地混在宗室里头。
英国公挺直了脊背,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温少辞时不时拿眼角去瞟赵临欢,但见对方只顾着与赵琰你来我往,根本没在瞧他,忍不住一阵失落。
“谨言不善饮酒,”赵临欢突然开口,“换成碧螺春,加些槐花蜜。”
稀松平常的语气,春雨如丝的温柔。
温少辞望向赵临欢,莹白光洁的小脸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少顷,她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优哉游哉地摇起团扇。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响起。
温少辞脸上一红,把头低下去,眼角余光瞥见宋昭苏在看他,眼睛一梭,飞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宫女换了茶水上来,低声道:“奴婢无心之失,请侯爷恕罪。”
温少辞当然不会怪她,甚至有点感激。
事实胜于雄辩,六公主记得他爱喝碧螺春,记得他口味偏甜,谁会说他只是替身?
有出息的尚可,那些只会靠着祖宗余荫过活的勋贵子弟,简直羡慕嫉妒恨。尚主顶多三代荣华,可在他们手里,一代荣华也难保。
就算六公主果真拿人当替身,替身做到温少辞这份上,这辈子也值了!
崇仁帝举杯开宴,众人纷纷祝酒,温少辞执起茶盏,心间比喝了蜜还要甜。
宫女端着黑溪描金八仙团花的盘子出来,领头的两人各自在下首第一席站定,最后两个也正好抵达末席,同时转身,同时上菜,动作整齐划一,好似排演了许多遍。
宴桌上摆开八个攒盒,里头八道凉菜、十六道热菜,并有花糕点心、时令鲜果。
不用吩咐,自有宫女上前布菜斟酒。
两三支歌舞跳过,忽听一声惊呼:“不见了!”
温少辞伸头望去,只见端阳帝姬的宴桌上摆着一只金托盘,原本好端端放在黄绸上的黄玉团龙佩果然看不到了。
方才席间作诗助兴,端阳帝姬一举夺得头筹。
崇仁帝高兴,取下腰间玉佩赏赐与她。
赵琰当即沉了脸:“李端阳,枉我敬你光风霁月,你却玩这种小把戏。”
端阳帝姬挑衅地朝他一笑:“何以见得?”
赵琰沉吟不语。
除了端阳帝姬,没人胆敢偷藏玉佩。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拿不出证据。
温少辞略略一想明白过来,正要开口,被四皇子抢先。
“黄玉,唯有帝王可用,落在寻常人手中,既不能佩戴出门,亦不能拿来买卖,稍有不慎,更会招致灭顶之灾。父皇一言不发,必是心中有数。”
赵珠信心十足。
崇仁帝朗声大笑:“端阳不喜宴会沉闷,特地想了这么一招解乏,谁能将玉佩找出,朕重重有赏!”
话音甫落,赵琰立时站起来:“是不是藏在你身上?”
温少辞皱起眉头,自从入主东宫,赵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复往日那般冷静自持。
端阳帝姬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