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风临繁都,落木卷华京。
正值季秋之际,大擎京都之中的树木大多枝叶飘零,然空有萧瑟之景,而无颓败之意。
京中街道,行人络绎不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酒楼茶肆飘香满城,曲园戏院寰声周空。
人群熙攘之中,一驾四乘华盖马车缓缓驶来,四匹骏马皆通身雪白无斑点杂色,头顶红缨,腹系彩锦,华美至极,马后横木,乃白玉雕成,车厢四面遮盖,尽以金玉珠串为帘,厢顶四角飞翘,镶以圆润玉球,沿边下垂五彩流苏,如日照瀑布。
马车周围由数十骑黑甲骑士拱卫开道,骑士皆全身覆甲,唯凛冽眼眸外露,一手执枪,一手握缰,腰悬马刀,鞍挂雕弓,肃杀之气仿若自幽冥地狱而来。
道路之上的百姓见此阵仗皆自觉向两旁靠去,目光随华丽马车而动,议论纷纷。
其中,一名胡须花白的伛偻老者望着马车目光泛起思索之意,随后他便撩起稍有破烂的衣袖,露出了干枯的手,微微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
“小兄弟,这马车之中是何许人也?”
被叫的年轻人回过头瞥了老者一眼,皱着眉不耐烦地回道:“这是凌武侯爷的马车,你说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原来如此,多谢,多谢。”
老者微微颔首,连连道谢,捋了捋颌下长须后转身颤巍巍地隐入人群。
此时,马车中的青年轻咳了一声。
车厢外驾车的男子听见咳声后立马紧张起来,半扭过头问道:“公子,可是又要犯疾?我们还是回府吧。”
“无事,不必回府。”
车厢内青年稍显虚弱的声音传出,男子闻言便不再多说,转回头专心驾车。
而青年则面色惨白,眉头紧锁,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他倒出了一颗红色小药丸,吞入口中,过了一会才面色舒缓,双眉松弛下来。
不过青年依旧是唇无血色,满面病态,仿佛病入膏肓已在朝夕之间。
虽是如此,但仍然难掩青年眉目之俊朗,气质之风雅。
他名为许珩,乃是大擎凌武侯之养子,虽是养子但却比亲子更加受宠,不然凌武侯也不会让他坐自己的马车出行。
年少之时,许珩与兄长许琮同是京都之中的骄子,武艺精湛,精通兵法战阵,被誉为许氏双杰。
然苍天无情,许珩十七之时,突生恶疾,口吐鲜血,凌武侯大惊,随即立刻进宫面见擎皇,请求御医救治。
而后,御医院全部御医悉数进入侯府,可所有人皆束手无策,摇头叹息,言此乃无治之疾。
凌武侯心灰意冷,但不灭希望,仍寄希冀于民间医者,于大擎之内下令寻找可医此疾者。
三年间来者无数,必先由御医问术,无能者驱之,余下却有实才者,仅十之一二,诊后无一与御医相异,言无方可救。
许珩自病发始,身体每况愈下,日渐消瘦,纵使日日食珍贵补药,可不见好转。
“咳咳……”
许珩捂住嘴又轻咳了几声,而马车也在此时稳稳停住。
随后车厢的玉帘被拉开,驾车男子恭敬道:“公子,已至沈公子府邸。”
“嗯。”
许珩应了一声,起身准备下车,男子立马将手伸了进来,将他扶住,顺便将滑落的狐裘大氅重新盖在他的肩头。
“公子,外面稍有凉风,狐裘万要披好。”
许珩被搀扶着慢慢地下了马车,仅仅如此身体却已生疲感。
而他早习以为常,稍作休息后扭头对着男子笑道:“墨庭,少时我还经常欺负你呢,如今已然是弱不禁风了。”
墨庭看着自家公子的模样不禁一阵心痛,可又无能为力。
许珩又拍了拍墨庭的肩膀道:“你且在外等候。”
说完他便想要独自向着简朴的黑色府门而去。
刚刚半步迈出,府门倏然开了一道缝隙,清朗笑声从中传出,“许兄大驾光临,沈某有失远迎。”
话音刚落,府门大开,一位青年快步走出,其身着一袭浅蓝云纹长袍,头束湛蓝玉冠,腰系流光玉佩,犹如画中游仙入凡尘一般。
墨庭见到青年后微微行礼,嘱咐道:“沈公子,还望多加照顾我家公子。”
沈北顾笑容可掬,从墨庭的手中接过许珩的手臂。
“放心即可。”
许珩见状无奈地说道:“我可以自行走动。”
沈北顾嘴角微扬,打趣道:“沈某可不敢令许兄独行,万一您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侯爷怕是要血洗沈某府邸了。”
许珩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任由沈北顾搀扶着自己进入了府邸。
两人在院中缓步而行,秋风徐徐卷动落叶旋转零落,使人忍不住生出无力之感,凄凉之意。
“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