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从洗浴间出来,拉了张椅子在降谷零床边坐下。
在来病房的路上他看过手术报告,降谷零伤得很重,但已经比他预期的要好很多。
——直面爆炸,没有生命危险,甚至没有缺胳膊断腿或是摘除器官,只要他肯配合好好养伤,半年左右就可以恢复。
而且安格斯特拉仍然愿意把那个重要的任务交给降谷零,没有考虑交给另一个手下诸星大。
只是……
诸伏景光微微叹气,安格斯特拉有点天真了,他只想着把任务继续给zero,完全没考虑其他因素。
卧底不能太高调,也不能过于藏拙。
在他仍是底层成员时,凡是接到任务都会第一时间完成。他很清楚,如果卡着期限去完成任务,会让别人觉得他没用。
要是组织首领知道zero是因为意外事故受伤而耽误任务,就算真给他代号,以后未必看得起他……
洗浴间里水声不断,诸伏景光凝视着发小的脸,稍微走了下神。
“嗡嗡……”
突然震动的手机让诸伏景光心里一惊,他意识到是组织联络的手机,立刻把它拿出。
他起身走到窗边才接起:“喂?”
“苏格兰,安格斯特拉人在哪里。”琴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诸伏景光扫了一眼病床对面墙上的石英钟,现在刚到早上6点。为了等降谷零手术结束,他们熬了整整一夜没合眼。
“他在浴室里洗澡。”诸伏景光说了句大实话。
“哼……”
琴酒冷笑一声,即使隔着手机,他这种轻蔑的笑声依然让人后背凉风阵阵。
“你们在米花町的医院?凌晨时你突然调看了那里医生的联系方式,是谁受伤了?安室透还是诸星大?”
诸伏景光听到这话一愣,然后忍不住往糟糕的方面猜测。
他都拿到代号了,理论上地位和过去不同,但他只是查看了一个底层成员的手机号码,琴酒就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难道是组织不信任他,在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诸伏景光的回答没有流露任何情绪:“是安室。”
这个没必要撒谎,也没办法撒谎——降谷零不是能掩盖过去的轻伤。
“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琴酒没有嘲讽或多问什么:“转告安格斯特拉,我5分钟后过去。”
5分钟?!
诸伏景光透过窗口向下张望,6点天空渐亮,他没有在下面看到眼熟的黑色保时捷。
为什么琴酒就在医院附近?为什么他要过来?他找安格斯特拉有什么事?他……会对受伤的zero做什么吗?
诸伏景光心里划过无数问题,他非常担心琴酒过来的目的。
然而没等他追问,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
保时捷356a内,副驾驶座上的琴酒放下手机。
他没有抽烟,车内一点烟味都没有,因为同行的某位先生不爱烟味。
斯皮亚图斯坐在后排,双眼闭着,似乎在小憩中。
他难得没有抱着那只苏格兰折耳猫,身上是一套考究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仿佛要去的不是见证各种疾病与死亡的医院,而是一场纸醉金迷的上流宴会。
“安格斯特拉没事,是他手下受了伤。”琴酒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是吗?……那就好。”
斯皮亚图斯闻言睁开眼睛,人放松下来,懒散而优雅地靠在车窗边。
一边的伏特加开口询问道:“大哥,你和斯皮亚图斯是要到医院楼上吗?那我在车里等你还是一起上去?”
“一起上去。”
5分钟后,黑色的保时捷来到米花药师野医院。
伏特加在门口处暂停,让琴酒和斯皮亚图斯先下车,接着独自开车去停车场找空位。
见对boss身份不知情的小弟离开,身边没有外人或是监控,琴酒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看向斯皮亚图斯。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一丝恭敬:“您来医院的目的是什么?”
boss上周也去了箱根町的那家旅馆,和那个麻烦的小鬼同住好几天,所以来医院见安格斯特拉的可能性不高。
“来看一下亨特的恢复情况,曼哈顿很在意他的这位朋友。”
曼哈顿鸡尾酒,本名凯文·吉野,美籍日裔。
他在来日本前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中士,因为已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加入组织没多久就得到了代号。
这位前美军加入组织的理由很简单——为了治疗救过他性命,对亦师亦友的蒂莫西·亨特。
“亨特……”琴酒念出这个名字,“又是无聊的友情游戏。”
提到友情,他就想起了因为射杀好友而拒绝代号的弗里德曼。
凯文·吉野仿佛是另一个弗里德曼——把朋友的耻辱当成自己的耻辱,把朋友的挫败当成自己的挫败,为了朋友的安危义无反顾。
琴酒很怀疑为这种理由加入组织的人,能不能真的忠诚。
“他能完成任务就行,忠诚本就是罕见珍贵的品质,利益才是一个团体最好的粘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