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跃看上去是真去寻了个法子,要向顾琏展示如何将这些茶水打包带走。
那几个年轻人听见敲门声,几人相互间仓皇对视了一眼,还是顾琏定了定心神,示意一旁的侍女去开门。
而后昂首挺胸,端正坐好,准备“打一场硬仗”。
可惜这门一打开,他刚刚立起的那点气势登时就瘪了下去。
“长、长姐……”
顾琏“腾”一下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着,又赶忙灰溜溜趋步到苏澄跃身边。
苏澄跃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敢情是撞上“自家人”了。
就算不认识面前这人,也不妨碍她借着嫂子的身份“狐假虎威”一番。
于是顾琏便看见他那位一向温婉的长姐冷笑一声,道:“你就是这间屋里的‘皇亲国戚’?”
顾琏还不知道他的长姐居然有这样夹枪带棒的时候。
他讪讪一笑,对“顾嫣”道:“小弟眼拙,没认出姐姐来。弟弟错了,给姐姐赔罪。”
“你赔什么罪啊。”苏澄跃眉峰一挑,便是特意画出低眉顺眼模样的细眉,此时也显出几分凌厉的模样。
她又道:“谁敢叫永安侯的公子赔罪啊?”
“长姐不要再取笑我了,我不敢再在外边乱说话了。”顾琏很是窘迫。
这其中大半是源于大庭广众之下被长姐训斥。
他又在心里暗道:长姐今天怎么这样斤斤计较!
又听苏澄跃叹了口气,道:“我和你姐夫出来吃些茶点,还要被亲弟弟指指点点啊。”
顾琏是怕极了变得“小家子气”的长姐。
他是永安侯的庶次子,永安侯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要是他冒犯长姐的事情传出去,回去肯定得不到好果子吃。
“长姐、好长姐,我不知道是您,您网开一面,饶了愚弟吧。”顾琏连连告饶。
正巧苏澄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听见顾琏服软了,她便舒畅许多,不再同他计较。
她对顾琏笑道:“我想打包一些茶水、点心回去,但是你姐夫身体不好,不知道弟弟愿不愿意帮姐姐拿回陆家去?”
苏澄跃此时的笑容令她双眼微眯,看上去有几分狡黠的味道。
那一瞬间,顾琏觉得她和自己记忆中那个长姐不是特别相似。
但很快苏澄跃就收敛了笑意,向雅间外走去。
紧张的顾琏便顾不上许多,赶忙跟上去按照苏澄跃的吩咐收拾打包起来。
待看清楚隔壁雅间里摆了多少壶茶后,顾琏做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长姐你点这么多茶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苏澄跃随口答道:“你姐夫爱喝。”
说这话时,她偏头看向陆承远,微微挑眉。
陆承远此时心情不佳,没能发现苏澄跃眼中那点儿孩子气的较劲,否则他一定会明白——
苏澄跃就是故意的。
她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因为被陆承远赶鸭子上架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在这里稍稍找回些场子来。
也不知道谁给苏澄跃养出来这样“心胸狭隘”的性子来。
然而陆承远此时无瑕再顾及这些,他的面上浮现些许焦虑之色。
“你怎么了?”看着陆承远的苏澄跃一下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向他走近来。
“我有些疲乏,回去吧?”陆承远同苏澄跃擦肩而过,径直走了下去。
苏澄跃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陆承远。
她拍拍旁边的顾琏道:“记得东西送到陆家去。”
而后赶忙追着陆承远出去了。
顾琏一个“欸”字刚出口,已经不见苏澄跃的身影。
他小声嘟囔了几句,继续老老实实用葫芦打包这些茶水。
昨日喜宴上他没怎么和姐夫接触。
毕竟陆承远身体不好,只出来露了个脸就回去了。
哪晓得今天就这样正正好撞上了呢?
你们小夫妻俩这么闲的吗?不需要拜见亲友吗?怎么还有工夫出来喝茶啊?
顾琏的两位好友老早趁着他跟苏澄跃出去的时候悄悄溜走了,丝毫没有要同甘共苦的意思。
本来在陆承远说完后,苏澄跃就没打算硬要打包茶水,但偏生有人要撞上来。
苏澄跃这人向来受不了寻衅,一激一个准。
那边苏澄跃追出来后,远远便看见陆承远站定在门外,微微弯曲着肩胛。
因为他背对着自己,苏澄跃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待苏澄跃缓下步子、向他靠近时,陆承远忽然绷直腰背,偏头将带着寒芒的目光射向苏澄跃。
苏澄跃动作一顿——她想起今早起床的时候,陆承远也露出过类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