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名蛊师瞧见苏澄跃走出主屋,又探着头确认她到院子里闲逛着,纷纷长出口气,心中连连道:谢天谢地!
结果一抬头,他们便对上神情骤然冷却下来的陆承远。
虽说这位主不在假称陆承远时,给人的压力总是很大,但不知道为何,这次他们只觉得背上更加沉重。
他们赶忙敛神上前,依着各自擅长的南疆蛊术查看陆承远身上的玄蛊毒。
片刻后,这些蛊师又一头雾水的退了下来。
陆承远身上的毒蛊与从前并无差别,也不知为什么他原先会昏迷,这会儿便能醒过来了。
他们几个围一块讨论一番,觉得可能是因为玄蛊避光,所以才在白天短暂退却,叫公子醒了过来——真是一个简单朴素的理由。
只是除此之外,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原因。
大抵只有陆承远一人知道,他确实是循着一缕光,走出那片黑暗。
无论如何,醒过来总是好事,若一直昏迷不醒下去,便是华佗再世也难救。
几名蛊师又嘀嘀咕咕一阵,最后给出个“多点灯”的“医方”,这是一个能叫师从陈无救的苏澄跃瞠目结舌的“药方”。
等他们全都离开,在外边溜达了一圈的苏澄跃往门口晃了几个来回,又转进主屋去。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好奇心占领主位,又叫她忍不住过来探究一二。
虽说没那么生气了,但苏澄跃还记着仇,只在主屋外间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心不在焉地啄饮着,目光频频瞥向里间。
里间的门只是虚掩在那里,苏澄跃可以轻易看清斜倚榻上、一手扶额的陆承远。
他闭着双目,透出几分气弱疲乏之感。
再又一次轻啄杯中的温茶却落了个空时,苏澄跃才猛然回神,她迅速将目光撤回杯中,盯着杯底那一点荡漾着的茶水看了会儿后,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偏头正大光明地看向里间。
她在倔强地等待着一个台阶。
而分明是闭着眼睛的陆承远,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缓缓睁开双眼,同苏澄跃对视着,露出一个笑容。
美人笑靥总是赏心悦目,叫人心情舒畅的。
更何况他这一双多情的桃花目,足以叫人从中领会到各自想要的答案。
苏澄跃撑着下巴想:这样好看的一个人,若是叫他不明不白病死了,当真可惜。
她给自己准备好了台阶,便准备走下去。
孰料方才还向她笑的人忽然神色一凝,起身去到门隙里看不见的地方。
刚刚准备进去问问他身体状况的苏澄跃瞪大双眼,又狠狠撇嘴,把自己给自己搭好的台阶撤下,一屁股坐回去,盯着那条空无一人的门缝沉默不语。
算了。苏澄跃想:看陆承远那提防的模样,跟守着贞节牌坊的小寡妇似的,自己单是看看药方什么的,也判断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毛病,他只相信家里那些庸医,就叫他相信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于她何干?
苏澄跃想完,又忍不住琢磨起来——怎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变得啰嗦起来?
她咂摸了一会儿,得不出什么肯定的答案,便将这件事暂且抛之脑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杯子溜达出去。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站在里边的陆承远垂眸,看向身旁的大箱子——苏澄跃的“嫁妆箱子”。
她的箱子重新上锁,将她的秘密锁得严严实实。
陆承远将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感受着体内玄蛊的不断游走,它们将自己的内力蚕食殆尽,以他的骨血为食,现在像是彻底醒了过来,正在不住的横冲直撞。
他还能站在这里,也算是奇迹。
陆承远又止不住轻咳起来,白色的袖口上沾着星点乌色血迹。
前段时间他咳出的血还是鲜红,如今已是这种病入膏肓、死气沉沉的颜色。
他敛眉,万千思绪从脑海中划过,各种画面一闪而过,不知为何定格在新婚夜的那句笑言上——此身沉疴,不敢误佳人。
可陆承远又轻笑一声,正巧苏澄跃从外边路过,身影短暂遮蔽了些许光线,他抬头望着窗外晃过去的苏澄跃的背影,笑着喃喃道:“痛苦?呵……”
陆家这花园设置得很是雅致,苏澄跃走着走着去到陆承远院子外头,不知不觉就溜达到她那些“叔叔伯伯”们“暂居”的地方。
苏澄跃扫了眼那些院落,又想起前几日,陆家遇袭的时候,这些武林豪杰们纷纷赶去陆承远院中援助。
说起来,那样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后边有没有王都护卫的人找上门来。
苏澄跃一向很喜欢凑热闹,错过了这样的热闹,心中自然很是遗憾,可想想自己也不算很亏,出去一趟还认识了一个人……
想到这个人,她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忍不住抬眼看向那些在武林中各有势力的宗师大